但是於顧西而言，她卻是用盡了身體裏最後僅存的力氣。
她在失望與痛心的漫天情緒裏，眼前的世界開始發黑……
容不得她掙扎，便是在下一秒陷入了漫天的黑暗之中，毫無知覺。
意識消失的前一秒……
只依稀聽聞，有一陣腳步聲，在急急的向她靠近。
已經分不清那是真是假。
身體無法自控的倒下。
——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天空掛着一輪圓月。
淺淺淡淡的光，透進窗紗，柔和而靜謐。
已是秋天。
夜裏的涼風輕輕吹起紗簾，飄進牀頭。
顧西打了個冷顫，雙手下意識的去取絲被，這才發現，她早已被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臉。
即便如此，她依然覺得冷。
可是她在哪裏……
顧西下牀。
赤腳踩在綿軟的地毯上，身上的睡袍被她攏了又攏，雙手抱着雙臂，摸索着走出臥室。
客廳不若臥室。
燈火通明，好像是廚房那邊，傳來一些輕微的動靜。
顧西環顧一圈，昏脹的腦子只覺得這裏熟悉又陌生，再細細定睛看，這才恍覺……
原來這裏是她跟霍靖沉婚後所購買的公寓。
很少來住，又或許是上一次來住的平淡溫馨太過於遙遠短暫，以致，顧西都幾乎要忘了它的樣子。
腳步順着廚房過去。
顧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原來以爲廚房的動靜，是梅姨在做飯。
霍靖沉那麼忙，即便他回來，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裏。
況且他極少做飯。
可是男人站在竈前，襯衫的袖管整齊的堆在肘彎，露出他雙手結實而有力的小臂，此刻正拿着湯勺，認真而仔細的品嚐着鍋中食物。
廚房燈光明亮。
從天花板上傾泄而下，讓他置身於鍋碗瓢盆的世界裏，別有一番與衆不同的味道。
居家，舒適，溫暖。
好像，家的感覺？
顧西對家的概念，已經太過遙遠了。
記憶中的童年，家是父親的味道，是父親每一個關愛的眼神。
但是這個男人……
顧西尚未欣賞夠這副畫。
他卻是倏然轉過頭來。
目光沉沉的，道不出情緒，“醒了？餓不餓？”
顧西不知道他的歡喜。
外界都在熱議，他愛她甚至不惜要到殺害她的未婚夫，葉氏集團總裁的地步，簡直傷天害理人性淪喪。
外界更在喋喋不休，說她既然跟他結了婚，又怎好跟葉暮庭重新攪在一起？鼎豐霍董頭頂一片大草原，妻子腹中孩子生父難辯。
這是誹謗。
但奈何不住風言風語。
就連鼎豐集團都開始受到了影響……
顧西無法猜測，他心裏到底是怎麼想。
他還在看火，她不敢過去。
以致，有十幾秒的時間，兩人就這樣不遠不近的對視着。
“洗洗手，去餐廳等着。我熬了雞絲乾貝粥，你多喫些。”
到底還是霍靖沉開了口。
卻不是來質問她這些日子發生的那些她與葉暮庭之間的任何。
喉嚨口堵着棉花。
塞的難受。
顧西使勁發聲，卻終究只是說出一個，“……嗯。”
他也不催促。
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便又回到了那鍋粥前。
男人背影挺拔寬闊。
卻叫顧西看着，心裏一陣陣的發疼。
他這是相信她，還是不相信？
是嫌棄的吧……
作爲一個男人，沒有誰能夠忍受，自己被爆出已婚的同時，還被爆出妻子出軌。
何況，他並非尋常的沒進大馬路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男子。
他的社交圈，他遍佈國內外的員工下屬，他從前的戰友上司下級，都會知曉他的‘不堪’。
是她，她也無法容忍。
——
顧西從洗手間出來。
他已經盛好了粥放在餐桌上。
坐在他慣常的位置上，用調羹一勺一勺的，幫她吹涼滾燙的雞絲粥。
香味四溢。
遠遠望着，品相亦是極好。
乳白色的粥面，飄着細細的芹菜葉。
以前喫飯的時候，梅姨喜歡在湯裏面灑些蔥花，好看又提味。
可是顧西偏不愛喫。
她喜歡芹菜葉子的那種味道，香味繚繞不散，聞起來特別舒服。
偏巧他知道了。
從此，霍宅便習慣了用芹菜葉子代替了蔥花作爲調香。
不想，他竟連這樣的細節，都不曾忽略。
“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
“誒……”
顧西腳步輕輕的過去。
離他，有一個位子的距離。
他也沒在意，只是擡頭看了看她，那沉邃的目光，依舊分不清情緒。
顧西吃了一小口。
粥熬的綿軟香甜，芹菜葉子依舊是她喜歡的味道，乾貝與雞絲融化在粥裏面，只尋得見碎碎的影子。
味道非常好。
卻依舊有什麼，好像堵着喉嚨。
“不好喝嗎？我是按梅姨的方式熬的。”
顧西的反應，讓他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手藝，他用自己的碗嚐了一口，復擡頭，“我覺得味道不錯。”
“你……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顧西終於對視他，深深呼吸着。
“你想我問什麼？”
他左手擱在桌面上，右手輕捏着湯匙，保持這樣的姿勢，優雅而漫不經心的問。
霍靖沉的漫不經心，更凸顯了顧西的侷促。
“只要你想問，只要我知情，什麼都可以。”
“哦。”他不以爲然的一聲，足足半秒後，才道，“你爲什麼總是不聽話。”
“……嗯？什麼？”
顧西懵懵的。
他索性放下湯匙，將面前的碗往前一推，“不是讓你在羅馬好好住着麼？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不聽我的安排？”
“就……就問這個？”
因着意外，顧西都開始控制不住的結巴了。
“答。”
“因爲莫淑媛給我打電話。”
“她說什麼你就聽什麼，那爲什麼我說的話，你從來不聽，嗯？”
“……這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
他不知是不是惱，話到這裏，語氣開始有些生硬。
但即使是這樣，也總比剛剛平淡的讓顧西抓不住他任何的情緒要強。
抿了抿嘴，顧西疑惑，“繼續問吧……沒有了嗎？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