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爲他是要轉過身來……
可是沒有。
他只晃了那麼一瞬，就又邁開了步子。
離開的時候，交代了句，“照顧好自己。”
午後陽光虛幻。
他在光叢中越走越遠。
彷彿不真實。
卻又分明在眼前。
肩頭倏然壓下來一股力量，顧西擡起頭。
然後看見滿眸都是關心的霍靖沉。
虛虛的一笑，她偎進他懷裏，雙手抱住他精瘦的腰，拇指與拇指對在一起，摳着。
嬌嬌弱弱的，“怎麼辦？剛剛纔睡醒，現在好像又想睡了……”
“嗯，那就睡。”
——
霍靖沉把顧西抱進屋。
照顧着她在牀上躺下來，又被顧西催促了好幾次，這纔不太放心的離開。
但其實顧西並沒有想睡的意思。
她只是剛剛有那麼一瞬，突然間心慌的厲害。
好像心跳失去了規律。
砰砰的——
又怕霍靖沉要問她些什麼，她不知如何回答，這才說想要睡覺。
確定門已經被關上，腳步聲遠離之後。
顧西悄悄的摸出自己的手機。
撥出電話……
隔不久，清洌而略帶些痞氣的聲音，在手機那端響起。
“怎麼想起聯繫我了？”
聽得出來，他是有些意外，還有些調侃。
顧西的掌心，緊緊攥着薄薄的機身，指尖兒發涼……
“怎麼不說話？是你嗎顧小西？”
手機的熱，指尖的涼，相互交替着刺激着顧西頰側的肌膚，引來她的極度敏感與不適。
“不說話我就掛了啊，玩兒哥哥呢？”
那端顯然是不耐了。
也對，他向來是個沒有耐心的人。
除了一個白蘇，能讓他花費十幾年的時間不放手，大概是沒有任何人和事，還能讓他如此。
顧西緩了緩呼吸。
終於開腔，“沈東揚，你真的是我哥哥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花光了顧西所有的勇氣。
話尾處，忍不住一絲絲兒的顫音，透着她的害怕與不甘。
沈東揚嘶了聲——
“怎麼着，讓你喊我哥，委屈你了？”
“那我是莫雪容的女兒？還是沈夫人的女兒？我爸爸……並不認識沈夫人，不是嗎？”
這是顧西一直不願意去碰觸的禁區。
即使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沈夫人與莫雪容是雙生姐妹，她與沈家，或許有些難以描述的關係。
且霍靖沉一直不喜歡沈家的人接近自己。
這裏頭，怕又是一個不知如何混亂的局面。
顧西倒也就順勢着不動聲響。
沈東揚大約是沒想到顧西會問這些。
慵懶的調調，倏然變得正色起來，“你到底怎麼回事？”
“既然我是你的妹妹，那你會幫我，並且替我保守祕密的，對不對？”
“……”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幫忙……沈夫人不是一直想見我麼？而你承蒙她多年的悉心照顧，總是想替她完成心願的，不是嗎？所以……等事情搞定以後，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
“沈東揚，你爲什麼不說話？難道過去那麼長時間你對我釋放的善意，都是騙着我好玩兒的？還是說……你只是爲了討好白蘇，纔來接近我？”
“那你爲什麼不說話。我讓你很爲難？”
“顧小西，你把我嚇着了。”
“怎麼說？”
“你知不知道，你身邊的兩個男人，都不好惹。”
顧西調了調呼吸，“這還用你說？”
“那萬一將來他們把賬都算到我頭上呢？”
“這不還有我麼？一個我不夠，還有我的孩子……我把我跟孩子都壓給你，不行麼。”
“……我彷彿感到了一陣地動山搖的恐懼。”
沈東揚說的很正經。
卻是陡然將顧西逗的冷笑出來，“堂堂沈爺，竟也懂恐懼的味道呢？”
“我也是人。”
“沒有白蘇，你是魔鬼。有了白蘇，你纔是正常的人。”
“精闢。”
沈東揚想不到，這時候顧西竟還能反應如此迅速的戲謔了他一把。
樂呵呵的笑了聲。
並沒有錯。
沈東揚這種人，若是沒有牽掛沒有愛，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畏懼，也大概這世上，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兒。
但一旦愛了戀了，就會貪念驟起。
渴望永遠的，能夠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平安幸福，以致自己也同時變得惜命起來。
“找個時間，我們見個面吧。”他在那端說。
“好，明天我聯繫你。”
“要不要我去接？或者我安排人過去接？”
“不用。”
——
一通電話下來，顧西連掌心都是沁涼的。
窗戶拉的嚴實密不透光。
顧西打開牀頭燈……
這才發現，整個手機，差不多有半個機身，都被她的冷汗浸溼了。
她呼了口氣。
將手機丟進被子裏。
整個人有些發軟的靠在枕頭上。
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分鍾，她又下了牀，踏着室內拖從臥室離開。
書房裏。
霍靖沉在聽電話。
瞧見顧西從主臥的樓梯下來，側過身，眼眉輕挑着。
隨後跟電話那端的人說，“我這還有事，遲點再說。”
分明是不想顧西聽這個電話。
又或者是，他覺得關心顧西比他那個電話還要重要。
只見他隨手將手機擱在辦公桌上……
起身，眉皺的更深，“怎麼又起來了？”
“嗯……剛剛想睡，又覺得餓了。”
顧西臉小，尷尬的表情掛在眉梢脣彎，讓霍靖沉看了，忍不住樂的提了提她小巧的鼻樑，“早該餓了，中午才喫一點點。現在想喫什麼？我去給你做。”
“不用麻煩，讓梅姨隨便煮點麪條就好了。我過來是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喫。”
顧西最近沒胃口。
連帶着霍靖沉也沒什麼心思喫飯。
如今她這一說，倒是也勾起了他的腹欲，點點頭：“好啊，走。”
梅姨就怕顧西不想喫。
一聽她說餓，下廚的動作比誰的要利索。
不一會兒，兩份材料豐富的麪條就上了桌。
顧西一條條溜着喫，極慢，霍靖沉看着，“不好喫嗎？”
“沒有。味道很好。又是丸子又是荷包蛋，很鮮甜，即使是麪條，梅姨的麪條也是最高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