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霍靖沉如何，她心裏有數，也有的是法子將他哄好。
一碗麪條下肚，姜豐年滿足的嘆了聲，還沒回過神來，顧西又將泡好的碧螺春端到了面前。
以至，霍靖沉乾脆將顧西拉到自己身邊，大掌扣在她腰上，再不讓她走來走去。
姜豐年到底是個大忙人。
即便再如何想在霍靖沉面前嘚瑟，終究還是因爲時間關係，跟霍靖沉一起到了書房議事。
郊外比市區的溫度更低些。
顧西起初坐在客廳裏無聊的翻看手機，原本想等着姜豐年出來問問他長輩們的身體狀況。
結果……
這麼一等，許久都不見人影出來。
屋子裏很安靜。
沈東揚和溫越都在喫過晚飯後先回了，這裏如今只剩下阿邁與青禾。
長輩們也都各自回了房。
顧西起初想要跟顧世友好好呆呆，她有許多話想說，一直未來得及說出口。
不過霍靖沉說，父親剛剛纔從晉城回來，需要休息。
有話明日再說也不遲。
聽罷，顧西倒覺得有些懊惱了。
她只顧着自己的感受和需求，卻是忘了父親的身體不能承受長時間的不休息。
反而是霍靖沉，考慮的比她還要周到。
等不到姜豐年，顧西漸漸也有些乏了，起身到書房，敲門……
她想着，只要問一聲姜豐年，她就可以安心去睡。
不過，書房的門敲開。
顧西看見的卻是兩個男人各一部電腦不知在那兒忙碌着什麼，他們還都抽着煙。
青霧在指尖繚繞，輕鎖着眉。
室內煙味濃重，顧西不方便進去，怵在門口的樣子，讓霍靖沉當即就擡起頭來，滅掉菸頭，“怎麼還沒睡？”
“哦……也沒什麼。本想過來問問姜醫生，我爸的身體是個什麼情況……”
顧西一直記得梁河鎮看守員的話。
父親身染慢性疾病，雖然後期霍靖沉有安排他保外就醫治療，但今日看着，臉色還是不好。
姜豐年沒擡頭。
他仿似比霍靖沉更忙，在筆記本上不知回着誰的郵件，全英文。
霍靖沉面色尋常，只道，“你先去睡。遲點再說。”
顧西理解的意思是……
姜豐年現在在忙，這些事並不太緊急，可以回頭再聊。
顧西也沒堅持。
總歸如今人是已經到了她面前。
如果她再一昧的要求這要求那，似乎也太自私了些。
點頭，隨後離去。
顧西一走，姜豐年就從煙霧中擡起眸……
視線掃了掃門口，轉而又看向霍靖沉，“你應該懂的，像你老丈人的情況，沒有多長日子可活。我今日避開小嫂子這個問題，她改日還是要找我的，你想我怎麼說？”
香菸含在嘴角，隨着姜豐年說話的動作，菸頭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灰燼跟着晃動的幅度，緩緩飄落到桌面上，散落到筆記本的鍵盤上，旁邊的資料上……
“你的導師怎麼說？”
姜豐年曾在美國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留學過幾年。
那裏的導師非常賞識姜豐年。
畢業之後還一直保持着聯繫，時常會交流一些國際上的各種疑難病症。
顧世友的情況，霍靖沉很想聽多一些專家的看法，於是拜託姜豐年將病例發過去。
奈何……
導師有事出門在外。
這一耽擱，便是從晉城到了臨城，直到今晚才聯繫上。
“我的導師也是專攻心外。不過他給我介紹了肝膽科的專家，他們的看法跟我差不多。顧世友的肝部病變已經到了中末期，就算是移植，那也要有合適的肝源纔可以。找合適的肝源，談何容易？雖然我已經在器官移植中心替他登記了信息，但希望還是比較渺茫的。不是找不到，而是怕找到了，人已經撐不下去了。再者說，他長久以來的肺病，已經拖垮了他身體的元氣。兩者同時攪和在一起，能不能在手術檯上下來都還是個未知數。另外……我也去問過我爺爺了，他老人家行醫一輩子，對顧世友的定論是，好喫好喝伺候着，她他已經摺騰那麼多年了，就別再折騰他了……”
最後一點猩紅的菸頭，被姜豐年捻滅在菸灰缸裏。
“三哥，你倒是給個話，我回頭好向嫂子交差。”
沉默的男人，眉間掃過一絲煩躁。
他起身……
站在窗前推開窗門，帶着溼潤的冷氣倒灌進來。
霍靖沉皺了皺眉。
雙手抄着褲袋看着窗外的繁星夜色，許久……纔開口：“容我想想。”
“行！反正話我擱在這兒了，你想好了知我一聲。”
——
霍靖沉回房的時候，顧西已經睡着。
牀尾整整齊齊的疊放着男人的睡衣，而她則是恬靜乖巧的仰臥着，黑色的青絲鋪灑在淺色的枕頭上，更襯得她膚色皙白。
孕後期的緣故。
小腿略微浮腫，她在腿下墊了個枕頭，饒是如此，依然睡的不太安穩。
秀氣的眉心，時不時蹙起。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他曾後悔過。
本不該在這樣的狀態下讓她懷孕，害她飽受精神與身體的雙層折磨。
他還不能時常陪在她身邊。
即使安排了無數家傭與保鏢去照顧與保護，那也是遠遠不夠的。
那些人，碰不到她的心，滿足不了她的情感依賴。
可是很意外，她卻從來沒有在這方面抱怨過任何，哪怕一個字。
霍靖沉不得不承認。
情感索取上，他比葉暮庭好不了多少。
同樣是陰暗多慮，自私自我，甚至爲了將她留在身邊，明知道許多事不可爲，依然爲之。
所以他其實是能夠理解葉暮庭心理的。
但理解歸理解，他與他總歸是在對立的兩面，不管是事業，家族，或者女人……
一旦他心軟，便是全盤皆輸。
他原先覺得。
只要把顧世友弄出來，多少是對她的一些安慰。
也不是不知道顧世友的身體狀況很差。
但他總想着，不過是慢性肺病而已，只要能控制，三年五年也是好的。
結果。
就在他把顧世友帶出來的時候，在療養院辦理出院手續最後再做一次全身檢查的時候……
顧世友被查出了肝臟晚期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