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霖黛着急的神色往下壓,垂着睫毛默了幾下,蛇紋皮高跟鞋往後退了一步,十分恭敬的說:“謝謝你,汪叔叔。.shung”
像是得了一個保證。
我在此時就是一個局外人,我不知道霍繼都在玩什麼把戲,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來,沒有人理會我。
片刻後,腳尖放的很麻,閆迦葉咳了一聲:“你不回去?”我這才驚覺他還在我身邊坐着。
平淡的‘奧’了一聲,踮起腳尖往下挪,麻木的往外走,閆迦葉急速抓住我衣服:“天氣挺冷的,你父親回去了,我取車送你,你在樓下大廳等着。”
轉身小跑起來,等看不見人影我才恍惚活動了一下身體往樓下走,站在大廳裏等了幾分鐘,閆迦葉在外面喊:“莉莉,可以了。”
鑽進車裏後遞給我一瓶滾燙的牛奶,外面包裹着一個立體的小盒子隔熱。
“謝謝。”
他開的是跑車,速度又快,引擎的動靜在道路上算很大,風馳電掣。
開了一會,突然停了車,趴在方向盤上,似在處理自己的情緒,我沒敢打擾,只用眼角餘光瞥他一眼。
幾分鐘後,他凶神惡煞的看着我:“聶舒,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是不是都心如毒蠍?”
我愕愕然張口,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閆迦葉點了一根菸,清冽的菸草味兒將我團團圍繞。
“你走的時候最痛苦的是繼都,那個時候我真希望你死在外面不要回來了……我是他朋友,我沒有資格說你什麼,但你一身病回來到底給誰看……當初放棄了就不該繼續招惹,還讓他爲你做了這麼多。”
“閆迦葉……”兩瓣脣貼了幾下又分開,震撼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像你認識了很久的朋友突然告訴你我接近你另有目的。
他神色緊繃,須臾間大手一下子錘在座位上,斯庫德里亞紅的座椅被他錘出暗啞的聲響,他衝着我緩緩地吼:“他因爲痛苦把手上的紅神割斷了,沒個三兩天就後悔又去西藏讓人弄,那個時候正值喇嘛苦旅,他一直跟着,喫喝也不注意,我們聯繫不上他,連他在哪裏都不知道……後來在雪山受傷,是被派去西藏做醫療支援的範霖黛救了她,照顧了他很久,在我看來,範霖黛大小姐脾氣濃……但正常情況下她得體講理,比你更適合繼都。”
這些話他應該憋在心裏挺久了,不然也不會和盤托出,我目光越過他的肩頭:“對不起。”
閆迦葉瞅了瞅我,長舒一口氣,繼續惡言相向:“知不知道這叫什麼?這叫犯賤……你不該再和霍繼都有糾葛,他要和範霖黛結婚,你再介入不是小三是什麼?”
無論他的話多難聽多刺耳,我始終保持沉默,只因他在爲霍繼都打抱不平,我下頜的線條繃得緊緊的,一臉平靜:“範霖黛和霍繼都的婚姻有問題……除此之外,別的不想說了。”
閆迦葉眉心緊了緊,涼涼地笑,聲線壓出冷意:“呵呵,做錯了事不想說?聶舒……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你現在的情緒很急躁,我說再多都是錯,你已經認定了我是一個蛇蠍女人還有什麼好說的?霍繼都肯定不會有事,你放心……要是沒有其他事,麻煩把我送回去……”
閆迦葉被我氣的夠嗆,驟然頓住一秒後猛地發動車子離開。
從巷子口下來,我往裏走了一段,黑暗裏有些不對勁,我便站了一會沒動:“誰?”
從一邊走出一個身影,身影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掃一眼我。
正是很久不見的聶卓格,她笑了笑:“我等你很久了,莉莉。”
因爲站在我面前的女人是聶卓格,我心裏有些警惕,怕她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於是開口:“到敞亮的地方說。”
聶卓格稍一怔,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一秒,淺淺一彎脣:“你別擔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我來只是想問問你霍繼都的事……”
我很明顯的做出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也不想心平氣和和她廢話,我也不懂自己爲什麼能和曾經傷害自己的女人坦然相對,是不是腦子抽了?
同時,我也知道假如不平靜,我可能很難找到聶卓格和聶徐的證據,聶徐太過於圓滑了,就像一個雞蛋,你去哪裏找直角?
微不可察地閃閃目光,也不管聶卓格樂意不樂意,我直接懟道:“這種事別問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你站在我面前,我看着就噁心。”
她十分吊胃口的沒有把話題扯開,眉宇間依稀透露出一抹疏傲,這讓我不自覺想起範霖黛,這兩個人其實有很多類似的地方,都懂得如何要挾人,都在積極爲自己的利益爭取,即便希望破滅,也在掙扎。
站的時間有些久了,動了動腳,驟然一陣疼,不禁“嘶”出聲……
再說:“聶卓格,你說的這些我統統都不感興趣……”轉而離開。
聶卓格瘋了一樣捉住我的衣服:“你不是在乎霍繼都嗎?你不是愛他嗎?你爲什麼是這個反應?嗯?”
我笑了,笑的若有似無,笑的悲悽,笑的如夜裏盛開的花,不見天日。
我掰開她鉗制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向她:“知道原因嗎?澳門的兩年你們把我折騰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心裏不愧疚嗎?我只能卑微的看着他,拿什麼去愛?聶卓格,你聽好了,有生之年,我不會讓你好過……”
聶卓格揚眉,不屑:“不會讓我好過?哎,本來我還在想今天把霍繼都撞白傅那天發生的一點事告訴你,現在看來,你不感興趣也是沒必要了。”
我表情頓斂半分,極輕地皺了下眉,冷冷一哼:“霍繼都自己做的事他懂分寸,不需要你來操心。”
風實在是有點涼,我不想再站着了,沒再顧及聶卓格,飛速的離開……
要是有可能,我想拿手中的包狠狠砸過去。
狠狠地,狠狠地……
回到家,聶雲依舊等在客廳裏,見到他,我嘴角扯出個苦澀的笑容:“怎麼還不睡?”
他挺心疼我,端了水湊我跟前說:“莉莉,你這幾天眼睛都青了,別再熬了……繼都會沒事的,我問過他,他早就打點好了,不會待很久的,他有自己的計劃,頂多兩三天就放出來了……”
聶雲說的沒錯,霍繼都的確有自己的計劃,四天之後,他和範霖黛婚期的第二天,他出來了,而白傅卻被送進監獄。
我不懂,但也鬆了一口氣。
中午,我和聶雲坐在廳堂裏,問聶雲。
聶雲閃爍兩下,手指間夾着根燃到一半的煙,緩了緩才告訴我:“從上面開始查白崇的那一刻起,繼都就在插手這對父子的事了,具體的情況我不知道,白崇出事後,聽說白傅在轉移白崇的一部分資產,上面知道的只是一小部分……”
“可霍繼都的確撞了白崇啊。”
聶雲溫軟淺笑:“他既然敢撞就說明胸有成竹,”一慣不怎麼達眼底的笑。
我沒說話,總覺得聶雲眼神裏蘊含着故事,一種我不懂的故事,一種我就算仔細猜測也看不透的故事。
他擡手吸了口煙,讓煙氣在胸腔裏兜了一圈後,避開了我的方向,緩緩吐出菸圈。
“莉莉,好好的,這是我最大的期待,知道嗎?”
自始至終,我都不明白霍繼都在背後到底做了什麼,聶雲到底知道了什麼?沒有人跟我解釋,而我又找不到人來問,我把認識霍繼都的朋友得罪了一個遍,現在只整下沈淖和我父母,大姨。
但霍繼都沒事就行,起碼對他的軍銜沒有任何影響我心裏也就沒負擔。
我把這些事告訴沈淖時,他窩在沙發裏良久沒動彈。
“我從未想過你會從當初那個內向的小女孩變成今天這樣,莉莉,以後沒有人要你,你就和我過吧。”他的目光凝在我的臉上,很深很複雜。
我琢磨不透他在看什麼,笑着嬉鬧:“好啊,沒人要就蹭你一輩子。”
“我們兩個始終玩不轉他們,聶徐在做什麼,計劃什麼,霍繼都在打算什麼,統統不知道,還是太嫩了點……”
“聽說范家的人把婚禮定在下個星期,我要不要跟着我父母過去?畢竟我沒有回來之前,我父母和范家是禮尚往來的。”
“你真的不打算追着霍繼都了?莉莉……你要是說出澳門那邊發生的真相,繼都一定會原諒你的。”
閆迦葉的話在我腦海裏盤旋,我笑了笑:“愛情和現實碰撞到一起,很多東西就會變味了,沈淖……與其不放過彼此,還是散了吧,早散早好,捨不得有什麼用?愛情的童話都是夢想……對於我來說,曾經夢幻過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