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虐待和虐待之後創傷絕對是如影隨形痛苦，作爲一個母親，孩子是上天賜給的禮物。
之前聶徐來找我，分明聶卓格肚子裏的孩子只是受傷，怎麼會成了死胎？
“莉莉，你怎麼了？”左側聶雲輕柔的話語拉回我思緒，我倉促回頭，折斷話語，“只是在想聶卓格，之前診斷的時候孩子還不是死胎。”
聶雲棕黑的眸子沁着些無奈，“她選擇蘇嬴何算個錯誤，對你做的那些不堪……到頭來，下場如此狼狽……”
我懂聶雲的意思，因果報應，但莫名恐懼又一次攫住我的心，眼前像有一隻黑色陀螺旋轉，發出嗡嗡聲，我急忙抓牢旁邊桌子纔沒恍惚心思。
對我而言，這種驟然而至的寒戰絕不陌生，每次有這感覺，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說是預感也罷，胡思亂想也罷。
蘇嬴何一離婚，二傷害她，肯定做好和他們父女分道揚鑣的打算，既然有打算後路肯定鋪墊好。
他讓我和他結婚估計也是其中一部分，我若照做會成爲衆矢之，細思之下甚恐，他這棋下的真好，步步是坑。
然而，心裏還有另一重疑惑，聶卓格和蘇贏何待在一起這麼久，多少會知道點我孩子的消息吧？
現在這些人裏，能接近蘇贏何的也只有她。
所以，我得想個辦法探測下聶卓格的心裏打算，一看看她知不知道孩子的事，二看她之後會不會和蘇贏何站對立面。
做好一系列僞裝我纔去找聶卓格，她在醫院普通病房，我摘下口罩和醫用大褂，她噗嗤一笑看着我，有那麼半晌沒說話，後嘴脣煽動，像是心裏涌起一陣苦澀，臉上也滲出幾滴淚水。
“能替我拿一根菸嗎？在左側的櫃子裏。”
我沉默，但聽從了她的話取了一根菸給她。
聶卓格迅速點燃了煙體，吞雲吐霧的說，“我這樣的女人，一輩子不可能跟霍繼都攀上什麼正式的關係，霍繼都也不會跟範霖黛離婚娶我。呵呵，其實說到底，我這樣的女人，奢望什麼呢？我想趁年輕好好愛一個人，老了不至於有窮又醜無依無靠，只剩下滿臉的皺紋還他媽的孤身一人……”
委實沒想到聶卓格如此掏心掏肺剖析自我，或許她是看透了某些東西，但她臉上實在悽慘，我便回，“安安穩穩過完這輩子纔是人最大的奢望。”說着說着，想起自己的孩子，眼裏就噙滿了淚水，吸了吸鼻子，有時候女人並不是恨對方就聊不一塊兒來，反而是某個觸動心靈的點，“聶卓格，你做錯的事太多，我現在想要的就只是我的孩子，我一直撐着，告訴自己撐撐就能看見孩子，眼看就要撐過去了，心裏卻格外沉重。我之前想過嫁給蘇贏何換去孩子的消息，現在覺得挺噁心的，怎麼做心裏都會有一個梗。”
聶卓格笑說，“以前我就嫉妒你，霍繼都把你放在心上，我只是他過去那麼多女人裏的其中一個，我們這羣女人，就你一個得到了霍繼都的心，不像我，早就破罐破摔了，哼，我多恨霍繼都啊，可我越恨就越愛，愛得發瘋，愛得無法自拔……嫁給蘇贏何一切也都是爲了他，我總想着你和霍繼都離婚我就有機會了，現在看來，還是我太幼稚，把一切想的太自以爲。”
我堅定的回，“一個女人經歷了越多東西，就越希望找到一個懷抱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有些東西追逐着追逐着總會厭倦的……霍繼都並非你的良人，你做錯的事太多，但並非因爲他做錯，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聶卓格笑嘻嘻地瞄了我一眼，胳膊肘輕輕頂了枕頭一下，指着櫃子說，“能把菸灰缸拿給我一下嗎？”
我掏出來菸灰缸，聶卓格熟練的手指輕輕挑了挑，一截菸灰掉下來，“莉莉，你我都很清楚你今天你來找我幹什麼，我告訴你，我怕蘇贏何，所以你想從我這裏得到消息算是枉費。莉莉，我跟你說，你這樣的女人，除了姿色之外，還得有無窮無盡的腦子，該你的東西，好的，你拿着，不該你的東西，壞的，你也得解決。蘇贏何養着我，給我錢花，每天晚上和我一起睡，讓我給他發泄，我懷孕了，孩子他也不要……你見過這樣可怕的男人？蘇贏何不是人，他性虐我，他家暴……他把我關起來……”
我聽得入神，卻也膽戰心驚，她咬着脣，不甘心，但最後卻被現實打敗了，只能接受，被現實的鋒利割破了喉嚨口，她說，“我以爲憑藉我的家世我最後有好的結果。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想要墮落，我也不想，我想和霍繼都結婚，給他生個孩子，但這一切，呵呵------”
聶卓格吸了一口濃煙，對着我的方向朝我吹了一口白煙，旋即嚴肅地看着我，像是在敲警鐘一般，“可我必得提醒你，若是往後你跟了霍繼都，記住千萬不要動情，我們和他們，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會有結果的，霍繼都愛你不假，但，很多東西比愛情更重要。”
我根本不相信聶卓格此時的話，這是她被逼迫到絕境的妄言，不管我和霍繼都曾經經歷過什麼，我們最終都會獲得幸福，必須幸福。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呵呵，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男人都不靠譜，女人的悲哀都因男人而起。”
我沒有再回應，心知依照她目前的心思恐怕也無力幫我，悠悠道，“你好好休息，我先離開……”
她又笑了一聲，“如果時光倒流，我不會放開霍繼都，但是現在，我挺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然而，我永遠忘不掉這一天，當我從醫院離開，底下突然聚滿了人羣，擡眸的瞬間，聶卓格站在三樓窗前，她望着窗外湛藍如洗的天空，眼神空洞而寂寞。
底下的人一個勁猜測，“不是要自殺吧？怎麼想不開啊？醫院的人呢？”
“年紀這麼輕，看着肯定是爲情所困，現在的女人啊，一點打擊都承受不住。”
“啊……她的腳伸出來了。”
那個時候，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的心突然就軟了，雙腿一顫一顫的，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跑到底下對着三樓的聶卓格喊，“聶卓格，生命沒有結束你纔有機會重新崛起？”
我悻悻然看着她，不知道該繼續說點什麼，眼淚一個勁落，聶徐不在，蘇贏何也不在，只有一個人，一個在微風中搖曳的悽慘女人。
最後，聶卓格還是跳了下來。
她倒着腦袋像斷了線的風箏從天空中栽下來，一頭扎着，整個身體‘砰’的一聲摔在車子上，即便是醫院做了措施，也沒辦法挽留她年輕的生命。
我驚恐的看着聶卓格身邊的血還有旁邊汽車源源不斷的警報聲，整個人都傻了，她有心要死，選擇的地方正好是密集的停車場，一下子要找到車主移開車子也挺難，而她根本沒有給醫院準備救贖的時間。
窗子邊還有闖進來的醫護人員。
聶卓格從血泊中擡起頭，手指頭抖了幾下，目光打在我這個方向，我心有餘悸窩在人羣裏不知道如何反應，全身心都是冷的，聶卓格被擡上救護擔架，我看見了聶徐的身影。
我走到僻靜的地方給霍繼都打了一個電話，聲音哆哆嗦嗦。
霍繼都來的時候一把抱緊我，我聲音抖成波浪線，“霍繼都，聶卓格自殺了！”霍繼都瞅了一眼，罵了句“媽的蘇贏何”，又框住我的胳膊，“聶卓格發消息給我，留了幾句消息說準備自殺，我纔開完會出來，聯繫不上蘇贏何，聶徐也是後來才聯繫。”
我推開霍繼都，往後退了十公分，“繼都，我剛纔才進去找她，她就從我面前跳下來了。”
我本身找聶卓格是爲了試探，卻是沒想到拉鋸到現在她選擇了這樣一條不歸路，不禁惡寒起來，腦子裏白濛濛一片。
霍繼都長長嘆了一口氣，“別害怕，你先回去，我進去看看。”
又打電話交代聶雲來接我，聶雲把我帶回去，我整個人依舊發抖，“蘇贏何怎麼會那麼殘忍，那麼變態……”
聶卓格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假如不是經受非人的折磨和傷痛不至於如此吧，我的情緒突然崩潰，鬼吼鬼叫的讓聶雲停車。
聶雲趕緊停了，我抱着自己蜷縮在座椅上，“怎麼辦？怎麼辦？我孩子在蘇贏何手上，他的性格肯定會陰鬱，蘇贏何指不定怎麼折磨他……爸，怎麼辦？怎麼辦？”
聶雲握住我的手，把我顫抖的雙手攥緊，“別怕，莉莉，孩子是蘇贏何唯一的籌碼，他暫時不會做什麼。”
我真的後悔了，後悔認識蘇贏何這個人……後悔曾經接過他的手帕。
之後一路，我神思顛倒，下車的時候差點一腳踩空，還是聶雲拉住了我，或許聶雲把事情告訴了我母親，進去的時候一股清新的百合香味兒撲鼻而來，可我卻一丁點兒心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