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天仙椒,還是選擇待在瓦盆裏嗎?”
蘇酒微怔。
對上少年的視線,她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那包藥?”
她輕聲。
少年攪了攪蓴羹,硃砂色豔,妖氣橫生。
他笑得邪肆而諷刺,“她認爲我比她兒子優秀,珠玉在前,她兒子又怎能大放異彩?所以,唯有除掉我,蕭廷德才能嶄露頭角。她喪心病狂地嫉妒着,所以她實在很醜陋。我的小酒兒,你也會長大,你也會嫁人。到時候,可莫要學了她。”
蘇酒沒好氣,“誰是你的小酒兒?!”
說完,氣鼓鼓地拎着食盒跑了。
木屐踏在遊廊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春日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裙角上,她一路跑到草木叢生的後園才停下。
小姑娘坐在白石頭上,暗道她不幫夫人害小哥哥,一是因爲小哥哥救過她,二是因爲,她覺得小哥哥有點可憐。
雖然他是解元郎,雖然他出身錦繡。
雖然她一無所有,雖然她只是個寒門姑娘——
但,
這並不妨礙她同情他。
可同情歸同情,她不過一介侍女,又能幫到小哥哥什麼呢?
更何況,她並不屬於這裏。
所以,她既不打算待在金盆裏,也不打算待在瓦盆裏,她只想攢夠錢贖身離開。
春風四起,溫柔解意。
它們從大地深處盤旋而起,帶着冬日地底積聚的暖意,帶着生命的鮮嫩氣息,扶搖而上九天,嬉戲着零落的紙鳶,嬉戲着北歸的候鳥。
那是長安城的方向。
溼潤的瞳孔,漸漸流露出憂傷。
……
春日的午後,連陽光也憊懶了幾分。
榮華院內。
李氏午睡醒來,秋雯邊伺候她洗漱,邊低聲道:“明德院那邊還沒動靜,想來,那丫頭沒有按照夫人的吩咐辦事。”
她把繡帕放在清水中擰了一把,試探道:“莫非,那丫頭知道藥包不對勁兒?”
李氏在溫水中浸過雙手,又接過旁邊侍女遞來的帕子擦乾淨。
她淡淡道:“鄉下的蠢丫頭罷了,哪裏能分得清靈藥和毒藥?許是出了什麼意外吧。清明在即,老爺要回來祭祖,必須趕在他回來前,解決掉明德院那個小雜種。”
秋雯服侍她淨面,笑道:“那蠢丫頭靠不住,奴婢找機會讓春碧下手。”
“做得乾淨點兒。”
“夫人放心就是。”
山銜落日,暮靄沉沉。
已是掌燈時分了。
春碧坐在梳妝檯前,就着燭火昏惑的光,細細在脣瓣上點了硃紅玫瑰口脂。
她理了理繡花襦裙的胸口,對着菱花鏡思量片刻,又伸手去那隻白瓷小盒裏,點了些胭脂,慢慢在眼角處暈染開緋紅之色。
她很滿意今夜的妝容,喃喃自語道:“秋雯那小賤人,叫我下藥毒害五公子,還許我將來去小姐身邊伺候。哼,誰稀罕伺候蕭鳳嫺,我早就受夠了爲奴爲婢,今夜,乃是我翻身的日子呢!”
她對着鏡子,杏眼中流光溢彩,媚態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