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尖叫,卻覺那雙落在自己褲帶上的手,似乎鬆開了。
漆黑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她慢慢睜開眼,只見謝容景酩酊大醉地趴在恭桶上。
他背後,赫然踩着一隻腳。
蕭廷琛居高臨下,散漫地抖了抖長衫,睨向她道:“還傻站着作甚?莫不是要等這廝酒醒了,再來扒拉你的褲子?”
此時小姑娘靠着牆,塗滿薑黃的小臉看起來醜醜的。
卻唯有那雙烏漆漆溼漉漉的圓眼睛,紅潤溼透,彷彿枝頭帶霧的桃花,暈染開江南三月的春意,水潤乾淨,似是被風吹開的漣漪。
她吸了吸小鼻子,怯怯走到蕭廷琛跟前,“小哥哥……”
“嘖,妹妹又要哭鼻子了……”
少年白細的指尖,輕輕按住女孩兒緋紅潮溼的眼角,宛如揉捏一瓣桃花般,細細碾壓搓捏。
他低垂桃花眼,嗓音溫醇柔和,“我都說妹妹成日裏要我哄着,你偏還不信……”
這麼溫柔地說着話,眼底卻都是漆黑幽深的戾氣。
這雙小鹿眼當真勾人得緊,小小年紀就容易招男人,長大了,還得了?
真想把這雙眼睛挖出來,細細保存在琉璃罐裏,只叫他一個人欣賞……
“走了。”
他很快掩去那濃烈戾氣,轉身朝溷軒外走去。
蘇酒望了眼趴在恭桶上不省人事的少年,忍不住報復般悄悄踹了他一腳,才急急跟上蕭廷琛。
蕭廷琛行走之間,只覺衣袖處一緊。
似是……
依賴。
少年脣角輕勾。
剛剛胸腔裏蔓延出的戾氣,莫名其妙煙消雲散。
兩人來到大廳,徐紫珠被衆星捧月,所有人都在恭維着剛剛的芝蘭香。
香滿樓的劉掌櫃已迫不及待地捧來契書,似是想要買斷芝蘭香的售賣權。
蕭廷琛慵懶地盤膝而坐,手肘撐着小佛桌,“小狐狸,你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不知道去搶回來嗎?”
蘇酒糾結,“可,可她是知州家的小姐……我,我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我的……”
少年盯向她。
桃花眼中瀲灩着無限清冽豔光。
他用扇端挑起她的下頜:
“你只呆呆坐在這裏,別人自然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你不開口,笑蘭春的主人,就永遠是徐紫珠。甘心嗎?被人剽竊了你的創意,被人頂替了本該屬於你的榮耀,你甘心嗎?”
蘇酒望着他的眼睛。
旁人的眼眸都是黑白分明,叫人一眼就看清楚,那眼睛裏究竟藏着什麼。
可小哥哥不一樣。
他這雙桃花眼,像是溫潤含情,再細看時又似是霜雪瀰漫,就彷彿始終籠着隔江的煙雨,令人看不分明。
半晌後,她抿了抿小嘴,猶豫地望向被衆星捧月的徐紫珠。
其實想要戳穿她的真面目,也不是沒有證據的……
她想着,鼓起勇氣攥了攥小拳頭,起身朝徐紫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