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我答應她了,現在又突然回絕,不合禮儀。”蘇酒起身,“去見見吧。”
她來到院子裏,果然瞧見陸嬌儀帶着兩個侍女四處轉悠。
陸嬌儀今日是盛裝打扮過的,滿頭珠翠皆都豪奢,穿大紅色蜀錦面子的繡花襖,外面還繫着件銀鼠皮斗篷,繡花鞋上綴着一圈珍珠,可謂貴態畢現。
相比之下,蘇酒就素淨多了。
水青色琵琶袖細襖,搭配一條梨花白的馬面裙,髮髻上簡單地簪着根蓮花碧玉簪,往雪地裏一站,秀麗清妍。
陸嬌儀打量她幾眼,皮笑肉不笑,“我如約而至,準備在貴府住個兩日。還請蘇姑娘帶我四處轉轉,看看你居住的降鶴汀,究竟是個什麼樣。”
蘇酒笑容疏離,“陸姑娘這邊走。”
降鶴汀有三座小木樓,還有一座小池塘。
即便是冬日也仍舊花木蔥蘢,各處角落還栽種着奇花異草,可見花匠花了多少心思。
小橋流水,曲苑迴廊,隨處可見匠心獨具的精緻園林景緻。
陸嬌儀擡着下頜,始終以一種輕蔑的態度觀看周遭的一切。
然而攏在袖管裏的手,卻漸漸收緊。
她以爲長安之外的貴族都不算貴族。
但如今見識過蘇酒的院落,卻覺得自己從前的想法簡直可笑至極!
蘇酒這樣的院子,就算放在長安城也算頂好的了,比她現在住的院子大三倍呢!
她有點兒嫉妒,“外面雖然不錯,但木樓裏又是什麼樣子?你們蕭府不會把銀子都花在草木假山上了吧?須知,房子裏面的佈置也是很重要的。”
蘇酒淡漠地領她踏進繡樓。
她的繡樓,是蕭源親自佈置的,而蕭源常年做生意,積累的財富排得進江南前五。
蕭源又極其寵愛蘇酒,她的喫穿用度,自然按照最好的來。
陸嬌儀豔羨又嫉妒地看着梳妝檯上那些首飾,心中恨透了蘇酒。
這些首飾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她全身上下的珠寶加起來都沒有這裏的任何一件貴!
可是蘇酒這小賤人,竟然放着這樣華麗的首飾不戴!
她腦子有病還是咋地?!
陸嬌儀氣得捂住胸口,嘴上道:“聽說你爹是做生意的,商戶之女,也就只剩下一身銅臭味兒!”
蘇酒望了眼她滿身金銀,好笑附和,“陸姑娘說得對,我就只剩下銅臭味兒了。”
陸嬌儀又轉了轉她的閨房,隱約認出梳妝檯是前朝皇貴妃用過的,窗紗帳幔是東海特有的鮫月紗,鏤花牀、桌椅等物,皆都出自天下第一匠人之手。
坦白說,陸國公府雖然也算富貴,可她爹兩袖清風,又不收受賄賂又不貪污軍餉,所以府中錢財當真比不上蕭家。
她越看越嫉妒,耍賴般一屁股坐到牀榻上,“這裏還算過得去,我今晚就睡這兒了!”
蘇酒不以爲意,轉身往外走,“你喜歡就好。”
她走得那麼快,彷彿是急於甩掉一塊狗皮膏藥。
可惜陸嬌儀完全沉浸在這座錦繡閨房裏,絲毫沒察覺到主人家對她的厭惡與輕視。
她在牀上愜意地躺了會兒,忽然翻身坐起,對侍女招招手,“瓷罐呢?”
侍女低聲:“都在奴婢懷裏揣着。”
“入夜之後,你偷偷去蘇酒房間,把瓷罐裏的毒物放進去!明兒一早起來,她就是具屍體了!”
眼睛裏掠過一抹惡毒,她又道:“罷了,還是我親自去!”
乳孃說了,她得親眼看着蘇酒死。
房樑上,黑衣少女墓抱着劍,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女人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