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景橫刀立馬,表情有一瞬間遲疑。
他幫蕭廷琛,是爲了救蘇小酒。
可這廝說反就反……
他怎麼覺得自己上了賊船呢?
趙府門前發生的慘事,迅速傳到整座金陵城。
所有人都在議論蕭廷琛和謝容景衝冠一怒爲紅顏,如今正準備逼着趙夫人把蕭家的姑娘交出來。
蕭家陰雲密佈,幸好李氏在這種事上不算愚蠢,愣是對老太太瞞下了。
天香引中,曉寒輕慵懶臥在貴妃榻上,偏頭看蕭廷修撫琴。
嫣紅脣瓣彎着笑意,她嗓音縹緲如輕煙:“修,你弟弟比你有男人味。我想要的,你從來就沒有給過。”
男人面無表情,“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天下。你給的了嗎?”
男人垂眸。
城郊草廬,司空院長正在梅花樹下煮酒。
寬大儒衫雪白乾淨,他望一眼趙府方向,笑容無奈又慈藹。
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他很期待。
日漸西斜。
蕭廷琛一派勢力和趙家的護衛們還在僵持。
蘇酒待在寶塔頂層,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
侍婢送上來的藥膳她不喜歡,就親自煮了幾個饅頭,因爲添了雞蛋、牛乳和細糖,喫起來非常鬆軟可口。
趙慎也嚐了一個。
他點點頭,“很好喫,蕭廷琛將來一定很有福氣。”
蘇酒沒去深思他的話,與他一道坐在窗邊吹風。
月牙兒從雲層後露了臉。
漫天星辰,璀璨如銀。
趙慎笑道:“我曾跟你說,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你看,這滿天星辰,就是我的朋友。”
“星辰?”
“是啊。星辰都是有生命的,它們每晚組成不同圖案以供我推演,它們把天底下發生的趣事全告訴了我,不是我的朋友又是什麼?”
蘇酒沉默。
天底下,把星辰當成朋友的,恐怕只有趙慎一人。
“蘇酒,我守了十幾年的星辰。對我而言,此生裏能夠守着它們就很幸福了。我娘想要的東西太多,結局只能是深淵,我拉不住她。”
蘇酒默默聆聽。
蘇酒其實不大能理解他在說什麼。
她覺得如果寶錦在這裏,他們一定有說不完的話。
小姑娘乾咳兩聲,“我……信吧。”
總覺得性格不穩定的人得隨時哄着啊,萬一一個弄不好他又開始吐血,趙夫人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趙慎蹙眉,“你的眼睛裏,對我沒有信任。蘇酒,你用心去聆聽,真的可以聽見星辰的聲音!”
蘇酒擡袖掩脣,尷尬地沉默片刻,只得道:“那我聽聽吧。”
“得把眼睛捂上!”
趙慎湊過來,從旁邊輕輕捂住蘇酒的眼睛。
他那麼認真,蘇酒覺得自己再打馬虎眼就過不去了。
耳邊傳來的是高空的呼嘯風聲。
“江南很小,天下很大。可是比天下更大的,是浩渺天穹。蘇酒,無數星辰都在說話,你聽見了沒?”
蘇酒努力去感受,漸漸的,佔據視野的黑暗裏慢慢浮現出一粒星辰。
她試圖去追逐星辰,卻看見更多的星辰亮起。
它們宛如漂浮的靈魂,輕聲碎語,訴說着天下間所有事。
“那個女孩兒在窺視我們……”
“她在窺視我們……”
“可憐的小女孩兒,她孃親還活着呀!”
“被人佔了身份,真可憐……”
“欺騙的愛,要怎麼原諒呢……”
浩渺如雲煙的竊竊私語,在耳邊反覆迴響。
蘇酒惶然四顧,想要找出說話的星辰,但觸目所及都是星光,她什麼也找不到。
寶相塔在黑夜中散發出微弱光芒,如同連接天地的羅盤,把天下的訊息匯聚到蘇酒的腦海。
道家法門,恢宏萬千。
趙慎慢慢鬆開手,有些好奇,“你聽見什麼了?”
蘇酒睜開眼。
萬千星辰從她的眸子裏一閃而過。
她細聲:“一些……往事。”
雲淡風輕地說着,籠在寬袖裏的手,卻死死揪住裙襬,渾身更是忍不住顫抖。
腦海中有無數線索交匯在一起。
她的過往,是她所想那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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