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張着嘴,想要說話,卻因爲難以忍耐的疼痛,連聲音都支離破碎。
蕭廷琛愛憐地親了親她的眉心,“傻妹妹,沒有哪座天下,是不用依靠戰爭和流血就能打下來的。我要做的事早已謀劃好,沒有人可以阻攔。”
蘇酒小手撐在他健碩的胸膛上,“但是……但是暖月和金時醒……”
“噓!”
蕭廷琛豎起食指抵在她脣前。
他的聲音很溫柔,“別提起別的男人。好妹妹,我要你,也要天下。當我坐擁天下時,江山爲聘,給你一場真真正正的婚禮,好不好?”
輕哄般的話語,像是在應付小孩子。
“蕭廷琛……”蘇酒雙手艱難地撐在地上,“可是北涼有宿潤墨,他——”
“嘖,妹妹又在提別的男人……”
他當然知道宿潤墨有多聰明。
作爲北涼國師,他主張與西嬋女國結盟,背後必定還有他想不到的利益。
他到底在謀劃什麼呢?
這一次長安會盟,他又是否會親自前來?
這些問題令蕭廷琛心不在焉。
只要一想起當初在金陵時,宿潤墨是如何欺騙他的,如何在他眼皮底下騙走金時醒的,桃花眼中就難掩陰狠。
已是子夜,長安城的燈火次第而滅。
但無論對他還是對蘇酒,這一夜都很漫長。
……
東方漸起魚肚白。
黎明的風帶着涼意,四周晨霧朦朧。
蘇酒迷迷糊糊睜開眼,渾身發軟發酸。
狗男人跪在地上,頂着青瓷筆洗,正認真地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她喝了些熱茶,努力緩和喉嚨的疼痛,“你在做什麼?”
“寫認罪書呢。”
男人回答得很認真,手上運筆不停。
蘇酒湊過去看。
宣紙上密密麻麻,全是致歉的話語。
都是什麼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之類的,瞧着一點都不誠懇。
蘇酒暗暗給了他一記白眼。
見旁邊放着摺疊好的襯衣、外裳,她自顧穿起,“我事後才感覺到,你昨晚情緒不對。對你而言,金時醒並非難以對付的,宿潤墨纔是你的心頭大患,對不對?”
“因爲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所以纔會煩惱。”蕭廷琛扔掉毛筆,跪得筆直,“如果知道敵人的目的,對付起來當然容易。可是連他的目的都不知道,該如何佈局謀劃呢?”
蘇酒點點頭。
穿衣時瞧見白嫩肌膚上的青紫掐痕,小姑娘又怒從中來。
她繫好腰帶,伸手捶了下蕭廷琛,小臉兇巴巴的,“如果你再敢對我爲所欲爲,我
就……我就不許你靠近我!”
蕭廷琛捱了一拳,笑眯眯的,“和妹妹進行激烈歡愛,有助於讓我頭腦清醒,思緒清晰。比如我知道妹妹再不去禮部衙門,就該錯過和衛樹簽訂契約的時辰。”
蘇酒“呀”了聲,急忙往摘星臺下跑。
她走後,蕭廷琛放下腦袋上的筆洗,慵懶地盤膝而坐,“墓。”
黑衣少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男人托腮,“我讓你們查的兩件事,查的如何了?”
“時間太久遠,薛伶的過往我們查不到太多,只知道或許和二十多年前長安城那場宮變有關。她從宮變裏逃生,不知怎的去了江南,被蕭源在河面上撿到。”
蕭廷琛眯了眯眼。
“至於宿潤墨,他過往成迷,凡是與他有關係的故人,在過去的年月裏接二連三地死亡,顯然有人在阻止我們對他的查訪。但是天樞今非昔比,主子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總能查到蛛絲馬跡。”
蕭廷琛點頭。
墓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廷琛不知從哪兒摸出細煙管,點燃後抽了兩口,大約想起蘇酒不許他抽菸,又給熄了。
他的敵人有很多。
但他真正放在眼裏的,不多。
宿潤墨恰是其中一個。
“當年在金陵,我曾敗在你手下……這一次,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攔着你。宿潤墨,我期待與你交手。”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漸漸彎起。
他舔了舔嫣紅脣瓣,白皙秀麗的面龐上隱隱可見興奮和邪肆。
……
轉眼已至暮春時節。
古老的驛道上商旅如流,十分繁華。
一隊裝扮奇特的隊伍行走在驛道上,爲首的男人手握繮繩,另一手擎着把白色紙傘。
他穿深藍色道袍,微卷的長髮用烏木簪挽起一半,始終笑吟吟的,俊秀的面龐和煦如春風。
隊伍中間是一頂馬車。
車身雕琢着古老繁複的花紋,素色車簾捲起,盤膝坐在裏面翻看兵書的男人,身姿高大健碩,長髮編織成無數細辮子,還穿着精緻的小金珠。
左耳戴着兩枚很小的金色耳環,皮腰帶上掛滿小匕首、金環、小石頭、小瓶子等飾物。
高鼻深目的容貌讓他充滿異族美,翻書時的氣度非常高貴性感。
他是令人驚豔的美男子。
似是看書看累了,他隨手合上兵書,望向車外。
遠處是青山綠水,古老的青磚驛道一直通往那座遙遠的王都。
春日晴好,驛道兩旁開滿紅色杜鵑,這是北涼沒有的花種。
“停車。”
他忽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