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手的剎那,忽有細微裂紋聲響起。
花朝酒停下吹笛。
月光清潤。
她垂眸注視着玉笛,無數細微裂紋在白玉笛上蔓延。
不過短短几瞬,整隻玉笛碎裂成片,狼狽地跌落在地。
四野寂靜。
失控的人魚淒厲尖叫,一隻只慘白的手爪伸向岸邊,欲要把宿潤墨等人拖下水!
千鈞一髮之際,安靜的河水突然掀起驚濤駭浪!
弱水猶如龍捲風般朝夜幕颳起,衆人望去,隔着夜色和水珠,彷彿有一道人影隱隱綽綽立在水龍上空。
那人穿白衣,清潤的姿容恰似江南的春風。
他俯視這片土地,目光在司空辰身上頓住,笑道:“多年不見,大師風采一如往昔。”
這個聲音……
蕭廷琛盯緊了那道虛幻的人影。
是趙慎?
他不是被他一腳踹進河裏死掉了嗎?!
司空辰負手而立,面容淡漠,“趙慎,你也算是老夫的半個弟子,連你也要對老夫刀劍相向?害你性命的人並非老夫,而是懷瑾。”
趙慎只是笑,眼裏彷彿藏着星辰。
他溫聲道:“當年我剛出生時,身嬌體弱,大夫甚至診斷我活不過十八歲。我娘愛子心切,到處求神醫爲我診治。最後,求到了你的頭上。你親自來趙府勘探,要求在府邸中央修建一座寶相塔。你說江南的命脈都集中在寶相塔,只要我乖乖待在塔裏,可以順順利利活到十八歲。
“可我如今才知道,那不過是你的謊言。你從當年就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開始籌謀在這塊八卦圖上煉丹問藥。因爲你的一番話,我在塔中待了整整十八年,明面上是爲了活命,實際上卻是爲你磨去了這裏的所有煞氣。即使當年蕭廷琛沒殺我,恐怕我也活不過幾天。”
他的語調非常平靜。
他天生就具備窺視星辰的能力,這幾乎是一種驚世駭俗的能力。
可正因爲這種能力,他被司空辰利用了。
若是尋常人在塔中待上十八年,必定早就被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的煞氣毒死,又如何替司空辰鎮守打磨塔底的八卦陣?
被揭穿目的,司空辰也只是灑然一笑。
星空之下,他負手而立,“生而爲人,自己弱小遭人利用又怪得了誰?趙慎,你早已死去,如今不過是殘留在人世間的一道執念。執念,有什麼資格與老夫作對?”
“我沒有資格與你作對,他們卻有。”
趙慎微微一笑,擡手。
被花朝酒引來的弱水,沿原路返回,很快消失在寬大的河道深處!
那些人魚尖叫着被衝進地底,也不知是生是死。
趙慎甩了甩寬袖,在半空中朝蕭廷琛作揖,“在下前塵往事已了,唯獨放心不下一個她。此去經年,還望陛下對她多些耐心。在下這裏還有份禮物,望陛下代爲轉交。”
一張漂亮的剪紙從他的寬袖裏滑落。
是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他消失的剎那,一道流星疾速劃過蒼穹。
&n
bsp;蕭廷琛接住紙鳳凰。
指尖捻了捻鳳凰的羽翼,桃花眼中滿是複雜。
他其實非常討厭趙慎。
因爲這個男人與謝容景、容徵不一樣,他喜歡蘇小酒,是那種極爲純淨不求回報的喜歡,對比之下會顯得他特別小氣霸道。
他沉默地把紙鳳凰收進懷裏,隨手抄起一根廢棄鐵釺,站在了司空辰對面。
宿潤墨與謝容景、墨十三也回過神。
他們掠過河道,花朝酒正要出手,一道翩然人影從天而降。
花月姬擋在了花朝酒面前。
她摘下輕紗,懷抱瑤琴,月色下的姿容嫵媚清麗。
宿潤墨和謝容景對視一眼,看花月姬的意思,似乎是想和花朝酒對打。
他們沒打攪這兩位少女,疾速掠向司空辰。
卻有六道氣息恐怖的身影悄然出現,擋在了他們面前。
宿潤墨駐足,認真地拔出佩刀,“他們是司空辰這些年培養出來的精銳,個個以一擋千,實力深不可測。別大意。”
墨十三嚴肅地點了點頭。
謝容景的視線掠過那六道身影,落在囚車裏。
阿憐抱着腦袋蜷縮在角落,小臉惶然失措,似乎就連他都不認識了。
他的心鈍痛了下。
他皺着眉頭拉回思緒,與宿潤墨等人迎上暗衛。
蕭廷琛把鐵釺當做兵器,幾乎是賭上一切與司空辰拼命。
他想贏,必須贏!
司空辰卻連兵器都不用,赤手空拳與他對陣,磅礴恐怖的內力彷彿用之不竭,連續七次把他狠狠砸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
蕭廷琛霜色的襯袍漸漸染上猩紅。
他一邊吐血一邊支撐着鐵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整個人的重量全部靠鐵釺支撐,因爲劇痛,幾乎無法站直身體。
他擡起桃花眼。
站在夜色中的老人,雪白道袍纖塵不染,玉簪束髮,仍舊噙着溫和笑意。
他很強。
比他這半生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強!
蕭廷琛獰笑了下,在這一刻竟然毫無退意!
他彷彿忘記了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手持長長的鐵釺,猛然襲向司空辰!
司空辰巍然不動。
迎面而來的勁風吹拂着他的道袍,他撫須而笑,“乖乖受死有何不好?何必非得喫這些苦頭?老夫到底做過你的老師,即便是死,也會賜你一種舒服的死法。懷瑾啊,你就是太倔……”
話音落地,寬袖劇烈震顫。
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內力驟然涌出,他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
蕭廷琛凌空而來!
看見司空辰從原地消失時,他的瞳孔陡然一跳!
下一瞬,老人已經到了面前!
瞳珠驟縮,蒼老的手掌攜裹着鋪天蓋地的煞氣擊向他的胸口!
蕭廷琛生生受了這一掌!
然而他的薄脣,卻悄然勾起弧度。
鐵釺鋒利,猛然刺向司空辰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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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