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暴君他偏要寵我 >第971章 蕭廷琛,我想回家了
    已是黃昏。

    天際雲層匯聚,萬頃桃林宛如淡粉花海,折射出粼粼夕光。

    桃林深處,小宅院前落英繽紛。

    白露正在廚房做菜,飯香味兒從悶着的飯鍋裏溢出,莫名有種農家的溫馨。

    蘇酒坐在院中石凳上,手持團扇,細白指尖揀起一顆棋子,慢條斯理地落在棋盤上。

    “小姐,您自己跟自己對弈有意思嗎?”霜降雙手托腮,好奇地蹲在地上,“再說了,這下圍棋有什麼好玩的,您都下了大半個時辰,奴婢眼睛都看花了!”

    蘇酒捧起清茶呷了一口,“他可回來了?”

    “主子嗎?早就回來啦,一刻鐘前從後門偷偷溜進來的,現在躲在繡樓裏不肯出來呢。您說他一個大男人白了頭髮有什麼打緊,您當初白了頭不也沒計較?他扭扭捏捏像個沒出閣的小姑娘似的,奴婢見了都覺得好笑!”

    回來就好……

    蘇酒放了心,下意識望向繡樓。

    兩層的小木樓,居中槅扇緊掩,那個男人大約正躲在閨房裏。

    明明被這個男人狠狠折磨過,可不知爲何,看見他這副樣子,她又有點痛快又有點心疼。

    晚風四起,落英繽紛。

    蘇酒不勝風寒咳嗽了幾聲,霜降急忙起身摸了摸她的額頭,“呀,小姐的體溫怎麼越來越高了?”

    自打七八天前在重華宮外淋了雨,蘇酒的體溫始終比常人高。

    這幾日雖然沒什麼精神和胃口,但身體上也沒什麼大事,所以蘇酒並不在意。

    只是拖着拖着,卻沒料到似乎把病症拖得嚴重了……

    霜降着急,“要不奴婢去桃林外請大夫?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無礙。”蘇酒毫不在意,“尋常風寒罷了,誰沒高燒過?忍一忍不也就過去了?”

    晚飯已經煮好。

    蘇酒稍微吃了些,又拿食盒盛裝了不少,親自登上繡樓打算給蕭廷琛送飯。

    天色徹底暗了下去,穀雨和驚蟄忙着點燃檐下風燈,盈盈火團照亮了這座深宅小院。

    蘇酒站在屋檐下輕叩門扉,“蕭廷琛,我給你送飯來了,你開開門。”

    寢屋裏未曾點燈。

    男人大刀金馬地坐在太師椅上,輪廓英俊挺拔,側顏妖孽而俊美。

    只是垂落在腰際的長髮,卻早已徹底化作雪白。

    銅鏡碎裂滿地,就連水盆都被扔在角落,弄得到處都是狼藉水漬。

    他垂着頭,面龐隱在黑暗裏。

    聽着敲門聲,他放在膝上的雙手不自然地緊握成拳。

    “蕭廷琛?你在不在呀蕭廷琛?”

    少女的聲音綿軟乾淨,在他聽來總是甜甜的。

    “蕭廷琛你快點開門,你不喫晚餐了?飯菜要涼了哦!”

    她一聲又一聲地喚,彷彿只要他不出去她就不會離開似的。

    “女人有時候就是煩……”蕭廷琛不耐地拽了拽領口,提高音量道,“他不在,別喊了!”

    屋外停頓幾瞬,那女人居然笑了起來,“那麼勞煩你轉告他,我把食盒放在門口,請他回來了拿進屋裏喫。”

    輕盈的繡花鞋聲響起,那女人約莫走開了。

    蕭廷琛揉了下面頰,擰着眉頭走到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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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悄悄打開一條門縫,他朝走廊看了兩眼,見果然沒人才彎腰撿起門檻後的食盒。

    正欲掩上門,一隻細白小手突然扶住門框。

    蘇酒仰起頭,男人雪白的長髮盡數映入眼簾。

    他鶴髮童顏,漆黑的桃花眼滿是驚慌失措,如同犯了大錯的少年。

    他抱着食盒背轉過身,聲音裏帶着怒意和焦躁,“都叫你把東西放着就好,爲什麼不聽朕的話?!是不是非要親眼見證朕的狼狽,你才肯罷休?!”

    這麼說着,他頗爲難堪地垂下眼簾。

    只要蘇酒不在,那麼他可以不在乎他的外貌。

    可是這女人就在這裏,就在他身邊……

    他只願意讓她看見他的強大、他的俊美,他怎麼捨得叫她看見自己的狼狽?

    他很害怕……

    很害怕從她眼睛裏看見嫌棄……

    哪怕人憎狗厭,也不願叫她厭了自己。

    蘇酒跨進門檻。

    她用指尖勾住一縷白髮,輕聲道:“我也曾白過頭,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依舊是我,是蘇酒,並不會因爲白髮而改變什麼。難道你當時會爲了白髮而嫌棄我不成?既你不會嫌棄我,我今日又怎會嫌棄你?”

    燈籠光隱隱綽綽從外面照進來。

    兩人置身幽暗,穿廊風更顯四周寂靜,靜得彷彿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蕭廷琛仍舊背對着她,“那不一樣……”

    蘇酒對他來說,很特別,也很重要。

    哪怕她青絲成雪也沒關係,哪怕她破了相也沒關係,哪怕她缺胳膊少腿都沒關係!

    在他眼中,她始終是那個乾乾淨淨的小姑娘。

    他會像從前一樣愛她寵她,他甚至會比從前更加愛她寵她!

    可是……

    可是現在變醜了的人是他蕭廷琛。

    這怎麼能一樣呢?

    桃花眼複雜晦澀,他正不知所措,一雙小手突然自背後輕輕抱住他。

    蘇酒的小臉貼在他的後背上,有些疲憊地閉上眼,“蕭廷琛,這一年來我經歷了很多很多……做皇女時與蘇堂周旋,當女帝后與朝臣鬥智……我其實挺累的。蕭廷琛,我想回家了,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少女輕軟的嗓音漸漸弱了下去。

    蕭廷琛慢慢轉身,蘇酒失去支撐,雙膝一軟朝地面栽倒。

    他順勢扶住她的細腰。

    明月出岫,繡樓上月華如水。

    清風吹拂起男人的雪白長髮,玄色大氅勾勒出頎長高大的身姿,在這桃林深處竟有種如夢似幻之美,恰似山中高士蓬萊仙客。

    蘇酒伸手覆在他的面頰上,因爲高燒而聲音虛弱,“好看的……”

    從小到大,他總是好看的。

    蕭廷琛沉默。

    少女輕輕嘆息,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蘇酒養病期間,吳嵩帶着部下找遍了桃花谷,最後沒能找到桃十孃的私藏,倒是找到了一株詭異的桃花樹。

    桃花樹龐大巍峨,足有三人合抱。

    桃枝光禿禿的沒有花葉,只有無數血紅毒蛇纏繞,看上去無比神祕危險。

    蕭廷琛一襲黑袍負手立在樹下,驀然想起他從桃十娘手上搶到的那枝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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