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人漸漸議論得難聽了，沒幾個罵李氏的，反而都以爲這樁婚事是蕭鳳嫺點頭答應的，所以都罵她不要臉。
蘇酒籠在寬袖裏的小手悄然收緊，遠山眉狠狠皺成一團。
沒想到啊沒想到，李氏還真敢把三姐姐嫁去南平侯府！
她歪着頭望向蕭廷琛，“蕭微華可是在爲你衝鋒陷陣，如今他的女人都被人挖了牆角，你就不該護着些？”
“他的女人自然該他自己護，朕護着像什麼話？”蕭廷琛低笑着睜開眼，“等着吧，今兒南平侯府會有好戲的。”
蘇酒完全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然而趕車的穀雨就像是蕭廷琛肚子裏的蛔蟲，立刻調轉方向朝南平侯府而去。
雖是納妾，可侯府仍舊張燈結綵賓客盈門。
顯然蕭鳳嫺的美貌，很叫那位世子爺滿意。
蕭廷琛是微服私訪，所以沒怎麼講究規矩儀仗，被南平侯迎進門後就在大廳坐了。
蘇酒侍立在他身後，瞧見在座的賓客都是長安城裏不怎麼排得上號的世家，可見這侯府果然是沒落貴族。
她等了片刻，沒能等到蕭鳳嫺，反而等來了侯爺夫人。
侯爺夫人打扮得富麗堂皇，領着五六個女孩兒進來，笑眯眯給蕭廷琛請安問好。
她顯然很不講規矩，不僅毫不避諱地請安，甚至還迫不及待地一一介紹起這些侯府的姑娘，顯然是存着要給蕭廷琛敬獻美人的心思。
那些姑娘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濃郁的脂粉氣撲面而來，望向蕭廷琛時面龐含笑，儼然是心甘情願自薦枕蓆。
蘇酒暗道這侯府也太亂了，上樑不正下樑歪，之所以會沒落不是沒有緣故的。
蕭廷琛把玩着酒盞，似笑非笑地欣賞過那羣女孩兒，“這些，是侯府的千金？”
“回稟皇上，正是呢。”侯爺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個個都是好的，只要皇上喜歡，哪怕全都挑進宮也是使得的。”
“嘖，朕還以爲誤進了青樓妓館呢。”蕭廷琛抿了口酒，“看侯爺夫人的樣子，頗有幾分酒肆老鴇的作風。南平侯府，果然名不虛傳。”
萬籟俱寂。
蘇酒看見那位侯爺夫人的臉色以肉眼而看見的速度漲紅，又漸漸發青發白，總之十分精彩。
廳堂裏的客人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也很辛苦。
侯爺夫人再沒有臉面逗留，帶着她的女兒們灰溜溜地跑了。
那位侯爺陪着笑臉，“今兒犬子納妾，微臣一家十分看重那個女孩兒。聽說那女孩兒從前還是皇上的嫡姐，因此微臣是按照娶妻的規矩迎她進門當貴妾的。”
蕭廷琛不置可否。
蘇酒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虛僞，“既然看重，爲何她不能做世子夫人？貴妾，不也終究是妾嗎？”
她是蕭廷琛的身邊人，南平侯不敢不給她臉面，依舊笑道：“這位姑娘有所不知，蕭鳳嫺終究嫁過
蘇酒也笑，“她可是心甘情願的？”
廳中坐着很多同僚，南平侯滿口道：“當然是心甘情願的！長安城裏多少姑娘家想給我家孩子做妾都沒有門路，蕭鳳嫺她撿了天大的便宜，是感恩戴德嫁進來的呢！”
說完，那位侯爺夫人去而復返姍姍而來。
她大約覺得衆人已經忘了她剛剛是如何丟臉的，仍舊端着架子道：“這位姑娘說話真是不中聽，這門親事你情我願，難不成我侯府還會逼婚不成？！別以爲你是皇上身邊的宮人就敢如此放肆，主子面前再如何得臉，終究也只是奴婢，主人家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
她突然發難，蘇酒啞口無言。
蕭廷琛現在把她當個寶，說幾句重話都捨不得，這侯爺夫人敢這麼辱罵她，還真是上趕着找虐。
果然，蕭廷琛把酒盞往花几上重重一擲。
清脆的“哐當”聲響，令大廳再度寂靜下來。
侯爺夫人嚇得雙膝一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皇……皇上？”
“朕的人再如何放肆，都輪不到你來教訓。”蕭廷琛眉目間已是不耐煩，“來人，掌嘴。”
侯爺夫人瞪圓了眼睛。
她沒料到蕭廷琛竟然這麼不給她面子，居然在大喜的日子裏當衆叫她掌嘴！
她正要向南平侯哭訴，“老爺”兩個字剛喊出口，一個小廝滿頭大汗地跑進來，“老爺、夫人，不好了，有軍隊包圍了咱們侯府！”
話音落地，整齊的軍靴聲從門外傳來。
蘇酒靈光一閃，急忙望去，果然看見蕭微華身穿細鎧，滿面肅然地從外面進來。
大約剛從西嬋戰場上回來，兩肩風塵，英俊的面龐上尚還鐫刻着濃烈殺意。
隨着他和士兵們進來，淡淡的血腥氣充斥在廳堂，令一些膽小的女眷嚇得紛紛躲到自家男人背後。
蕭微華踏進廳下，恭敬地朝蕭廷琛拜倒，“微臣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廷琛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知道他今天會班師回朝。
他擡手示意免禮，淡淡道：“西嬋那邊，如何？”
蕭微華面露羞愧，“這幾個月來，微臣只拿下了西嬋國三分之一的疆土。洪太師率領大軍抵禦，她雖是女子，卻有着幾十年的戰場經驗，稱之爲用兵如神也不爲過。微臣沒能在三個月內拿下西嬋，請皇上降罪！”
“無妨，朕早已料到。”
蘇酒驚詫地望向蕭廷琛。
那雙桃花眼裏果然一點意外都沒有，顯然早就料到蕭微華並不能拿下西嬋。
既然如此，他爲什麼還會叫蕭微華出征呢？
又爲什麼，要立南宮奈奈爲後？
她想不明白。
廳下，蕭微華站起身。
目光掃視過南平侯府衆人，俊臉上殺意翻騰。
他沉聲：“微臣聽聞愛妻被人糟踐，因此星夜兼程趕回長安。原來糟踐鳳嫺的，便是南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