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暴君他偏要寵我 >第1122章 此仇不共戴天
    紅漆涼亭。

    程錦衣單手支頤倚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身邊是幾名少年將軍作陪。

    他的視線越過熙攘笑鬧的權貴們,落在遠處角落。

    梅花枝低垂,那個少女娉娉婷婷立在樹下,料峭寒風捲起她天碧色的裙裾和麪紗,飄飄然宛如九天仙子。

    最妙的是那雙眼,鹿眼黑白清澈如稚童,偏偏上揚的眼尾暈染着天然的緋紅,宛如桃花瓣嫵媚多情。

    卻總覺得,似曾相識。

    妃雲志大笑着踏進亭子裏,“錦衣在看誰?”

    “那位,便是君王新納的貴妃?”程錦衣並未起身,甚至連個正眼都沒給妃雲志。

    妃雲志面露不喜,冷淡地撩袍落座,“是啊。怎麼,錦衣看中了她的美貌?”

    “世上美貌的女子太多了,並未有誰能入我的眼。”程錦衣擡起手,那幾位少年將軍便都紛紛起身退了出去。

    涼亭裏只剩兩人。

    程錦衣睨向妃雲志,“在邊疆時,我與大雍的軍隊勝負各半,本來設計了一場必勝的戰役,能活活坑殺大雍二十萬軍隊,偏偏在作戰前夕被君王召回了上京城。大公子,你爲何不攔着君王?”

    妃雲志冷笑,“召你回京,本就是我的主意。”

    程錦衣眯了眯眼。

    妃雲志面色陰沉地點火煮酒,“程錦衣,別忘了是誰把你提拔到今天的位置上的,注意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態度……”程錦衣咀嚼着這個詞,不禁輕蔑哂笑。

    妃雲志空有野心,卻沒有配得上野心的才華。

    若非因爲她,他絕不會效忠這個男人!

    腦海中浮現出妃扇香的姿容,他態度緩和些許,淡淡道:“聽說她已成了皇后。”

    “是啊。”

    程錦衣摩挲着腰間佩刀,目光落向遠處,梅花樹下空空如也,那位貴妃和陸執已經不見蹤影。

    他眯起眼,周身隱隱溢出殺氣,“那麼,她就該死。”

    妃雲志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見小火爐上的酒已經煮開,於是親手給他倒了一碗,“這次召你回京,倒也沒什麼大事,純屬我跟別人賭氣的緣故。錦衣,這碗酒,我敬你。”

    程錦衣漫不經心地接過酒碗。

    待到酒水微涼,他仰頭一飲而盡。

    妃雲志始終盯着他。

    見酒碗空了,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程錦衣的肩膀,瀟灑利落地起身離去。

    程錦衣依舊坐在太師椅上。

    不知爲何,眼前的景象竟漸漸模糊起來。

    他疲憊地擡起手,滿是粗繭的大掌漸漸變小,成了瘦弱的模樣。

    “哥哥,哥哥!”

    五六歲的小豆芽,穿着破舊,歡歡喜喜地奔到他身邊。

    小豆芽牽住他的手,好奇地指向城牆,“哥哥,城牆外面是什麼呀?”

    程錦衣怔怔的。

    四周的景象都很灰敗,他像是沉浮在自己的記憶裏。

    他聽見小小的自己在說話:“城牆之外,是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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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豆芽更加好奇,“中原?那是什麼地方?”

    小小的他,牽着弟弟坐在草地上,笑着說道:“我在書上讀到過,中原是一個文明富庶的國度。他們不像咱們這裏滿是苦寒之地,他們四季分明,景色很美。他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老有所養幼有所依,絕不會發生恃強凌弱打架鬥毆的事情。”

    “哇!”小豆芽滿臉羨慕,“那中原的孩子,是不是個個都能喫飽飯穿暖衣?”

    “書上是這樣寫的。”

    小豆芽小心翼翼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幾乎融化了的芝麻糖,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他,“可是哥哥,中原那麼好,爲什麼我們要用城牆隔開它呀?”

    他摸了摸小豆芽的腦袋,示意他把糖留着自己喫,“並不是我們用城牆隔開了它,而是它用城牆隔開了我們。”

    “可是,爲什麼呀?”小豆芽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他臉上的笑容苦澀了幾分,“因爲咱們這裏住着的,都是壞人。”

    小豆芽噘了噘嘴,“胡說!爹孃走後是哥哥把我養大的,所以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隔壁的叔叔嬸嬸常常給我們饅頭喫,他們也是好人!村子裏的爺爺奶奶們會給哥哥和我送新衣裳穿,他們也都是好人!咱們這裏住着的都是好人,纔沒有壞人哩!”

    他笑容落寞,“可我們的先祖是壞人啊。他們在中原犯下錯事,被中原的官宦流放到這裏,責罰他們世世代代不得返回故土。犯了錯事,就得接受懲罰,咱們呀,是在爲先祖贖罪呢。”

    “可是哥哥,犯錯的是先祖,爲什麼咱們世世代代都要爲他們的錯誤受罰?這樣太不公平啦!”

    雖然是童言稚語,可他竟然回答不上來。

    是啊,先祖犯下的錯誤,爲什麼要他們來贖罪?

    “哥哥,等我長大,我想去城牆外面看一看。中原那麼強大,那麼富庶,那麼文明,那是我們的故土,是我們真正的家呀!只要我當個好人,那裏的人一定會接受我的!我啊,也想清清白白地活在故土呢!”

    小豆芽很有志氣地跳起來,使勁兒捏住小拳頭。

    他寵溺地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可是呀,他還是沒能等到弟弟長大。

    城牆出現了一個豁口,弟弟太嚮往城牆外面的世界,於是偷偷地鑽出了豁口。

    可是弟弟身上還遺留着鬼獄的火蓮花印記,那是罪人的象徵。

    他終於找到弟弟時,才六歲的小孩子,被打得全身骨頭都碎了,滿身滿臉都是血,眼睛被殘忍地挖去,冰冷的寒冬裏獨自躺在雪地中央,已是奄奄一息。

    弟弟緊緊抓着他的衣袖,兩個血洞般的眼睛裏淌出液體,發音艱難:“哥哥……哥哥……”

    他發抖地抱起弟弟,哭得說不出話。

    “哥哥,中原,一點兒也不美好……”

    “中原的人,全是壞人……”

    “哥哥,帶我回家……”

    小小的人兒,那麼喜歡中原的人兒,就那麼離開了人世。

    雪花簌簌,萬籟俱寂。

    弟弟的血液染紅了白雪。

    他仰起頭,血淚兩行,聲音響徹天地:“此仇不共戴天,不屠盡中原人,我程錦衣誓不立於人世!”

    ,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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