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塔的木門忽地打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窟窿來。
塔內無光,完全看不清有什麼東西。
楚源仔細打量,他看出了這古塔是中空的,也就是無法攀登,如同李天王的塔一樣,是罩着人的。
顯然,殺手世家的三位掌權者,就在塔內坐着。
“流疏影,你有何事?”塔內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彷彿一位佛陀。
“楚氏三少爺前來拜訪三王。”楚源上前,拱了一下手。
流疏影無聲地退下,站在一旁不再插話。
塔內也沒了動靜。
楚源靜靜地等候着,終於等到了迴應。
“楚氏三少爺,說出你的來意。”不知道哪位王開口。
楚源將事情一五一十道來,並且強調:“尹家狼女,乃殺手界的神,未來不可限量,對殺手世家而言也是一個寶藏。”
楚源相信,殺手世家也是捨不得狼女的,不然他們爲什麼肯見自己?
“楚三少,狼女已經是楚氏的殺手了,理論上跟我們無關。況且,事情因你而起,倘若當初狼女不幫你,她斷然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塔內聲音再起,多了幾分冷意。
楚源的說辭,三王並不能接受。
“狼女的確因我陷入了困境,我因此想幫她,只要她不死,我可付出一切代價。”楚源注視着古塔黑漆漆的內部,字字句句說得冷靜而清晰。
然而,三聲嗤笑響起,三王全都笑了。
“楚三少竟說出如此幼稚的話?一個殺手,你隨手便可丟棄,何需如此虛僞?”
“假惺惺作甚?繼承人之爭你贏了,只要你丟棄狼女,楚氏就是你的了,我們可承受不起你的求情。”
一片譏笑。
楚源不反駁,任由三王嘲笑。
等笑聲停了,楚源才道:“狼女於我而言有着重要的意義,我並非虛情假意,我一定要保住她!”
“不惜一切代價?”塔內嗤笑並未停。
“對。”
“那就跪下磕頭,讓我們看看你的決心!”一聲冷喝,塔內三王根本不信楚源。
流疏影擡頭,抿緊了嘴。
跪下磕頭是萬萬不可的,楚氏的尊嚴不允許楚源下跪。
楚源輕輕地呼了口氣,並不作答。
“怎麼?這就是你的不惜一切代價?下跪都不肯?”塔內又響起了嗤笑。
楚源依然不答,只是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塔內安靜了,三王都看着他。
“楚氏不能跪,換一個。”楚源開口,舉起一隻手,另一隻手抓緊了匕首。
“我斷指起誓,必保狼女,請三王助我!”楚源猛地揚刀,鋒利的匕首朝着小拇指砍去。
瞬息間,刀刃已經逼近,常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但塔內彷彿有流星激射,一隻木魚飛了出來,後發先至,打在了楚源持刀的手腕上。
楚源瞬間失力,匕首一鬆,貼着小拇指劃過,僅僅劃出了一道血痕。
匕首和木魚都掉落在地,發出輕響。
“好一個斷指起誓,你這個楚氏三少爺真是荒唐!”塔內響起呵斥聲,只是依然不見人影。
楚源指尖溢血,他再次拱手:“請三王助我!”
塔內安靜了,再無動靜。
最後,一個平緩的聲音響起:“流疏影,帶他走吧。”
“是。”流疏影拉過楚源,強拽拉走。
塔前空蕩了,塔內三王盡皆有些嘆息。
“此人若棄狼女,或可成全球梟雄。”
“狼女若棄他,亦可成殺手之神。”
“怎麼就碰上了呢?”
黃昏的風拂過慈恩寺,幽靜的後院再無聲音了。
長安城,楚源從地鐵站出來,手指已經貼上了創可貼。
流疏影在旁邊心有餘悸:“幸虧你不是厲害的殺手,動作不快,不然你手指就斷了。”
楚源要是再厲害一點,木魚可就趕不上他的速度了。
“不知三王是否同意了。”楚源並不在意斷指的事,他現在是迷茫的,一直思考着如何才能讓狼女活下去。
 
;“應該同意了。”流疏影嘆了口氣,“走吧,去秦嶺,小姐在等你。”
這裏已經不是城市的範疇了,最近的村鎮都在十公里之外。
楚源腳下踩着一條山路,這山路是通往秦嶺叢林的,是村民上山採蘑菇的路。
擡頭看去,古老龐大的秦嶺看不到邊際,雲海翻騰,林海浩蕩,這裏是神祕而危險的。
“楚氏在秦嶺裏面?”楚源詢問。
“對,秦嶺世外桃源,只要你有錢,在這裏生活是很舒服的。”流疏影笑了一聲,帶着楚源前進。
這裏是秦嶺北部的邊緣,多山多峽谷,人類活動的痕跡還是很多的。
前進十餘分鐘後,道路忽地開闊了,前方出現了守林人的木屋,而不遠處還有伐木區,一輛輛大卡車正在行駛。
“親愛的哥哥,你可算來啦。”木屋中,楚未晞冒了出來,他附近還有幾個黑衣人。
“楚氏在哪裏?”楚源直接詢問。
楚未晞翻了個白眼:“還遠着呢,等直升機吧。”
話音剛落,天空就傳來直升機的聲音,一架直升機降落,停在了不遠處的空地上。
楚未晞打了個響指:“走吧。”
一行人徑直上直升機,朝着秦嶺深處進發。
楚源無心欣賞,只覺到處都是一樣的,山脈、林海,看都看不完,若是沒有直升機,根本進不來。
終於,直升機開始下降了。
楚源看下去,能看到一處巨大的峽谷。
那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峽谷,而且並不狹長,反而很開闊,能隱約看到其中的建築。
都是古典派建築,有點像圓明園,不知道建造了多少年了。
“民國時期就開始建造了,耗時半個世紀,也只有楚氏能支持這麼龐大的消耗了。”楚未晞笑道,“可惜建好後,年輕子弟都不願意住,因爲這裏沒有網絡。”
“實際上,這裏平時沒啥人,只有一些養老的長輩,種種菜養養花什麼的。不到特定節日,楚氏桃源只有幾十人。”
楚未晞還笑話了起來,覺得楚氏建造這個桃源太浪費了。
說話間,直升機已經降落在了停機坪,這裏經過修剪,一點雜草都沒有。
放眼看去,已經有十幾架直升機了,顯然楚氏諸多成員都回來了。
沿着道路看去,能看到古色古香的園林式建築,甚至還有水上宮殿,美不勝收。
楚源沒心思欣賞這些美景,他跟着楚未晞一路前進。
路上有不少人,楚氏成員和下人都有,一個個跟楚未晞行禮,然後又很迷茫地看楚源。
無人認識楚源。
這是二十年來,楚源首次回家。
或許一兩歲的時候,楚源在這裏生活過,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再走一段路,前方忽地喧譁了起來,卻是一大羣人正在談天說地,好不歡樂。
楚源腳步一停,他看到了兩個熟面孔。
楚修遠和楚未楊!
他倆也回來了。
那羣人也看見了楚未晞和楚源,當即走了過來。
楚未晞款款一笑:“未晞見過諸位長輩。”
“未晞啊,你越來越漂亮了,真是我們楚氏的一朵金花。”衆人打趣,笑聲不斷。
很多人都在有意無意地瞄楚源,可並不跟楚源說話,氣氛中有一絲怪異。
楚未楊這個傢伙陰狠地盯楚源,但也不說話,彷彿不認識一樣。
還是楚修遠主動,他假意纔看見楚源,驚喜道:“三弟,你也回來了啊,最近不忙啦?”
“忙完了,回來看看。”楚源平平淡淡,他能感受到衆人對自己的排斥。
五脈相爭,脈脈都有矛盾。
但楚源作爲最優異的繼承人,成了衆矢之的,他是矛盾的中心點。
說白了,繼承人之爭到了最後時刻了,楚源是出頭鳥,衆人當然排斥他,換作別的少爺也是一樣。
“你們四兄弟,還有妹妹,難得一聚,都別傻站着了,去主殿見見家主吧。”忽地,一箇中年人開口,他一副書生氣,十分的儒雅。
正是第五脈的掌權者,楚業樺,也就是楚韞玉的父親。
楚韞玉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當真就是書呆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