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她想到了爺爺、姐姐，腦子裏也浮現了他的音容笑貌。
只是，一閃而過罷了。
沒想到，凌天爵這麼狠，這麼恨她，恨得要親手掐死她。
是啊，他恨她，把她當作不共戴天的仇人。她也恨死了他，把他當作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們之間，不死不休。
而且，明明是他害死她肚子裏的寶寶，他竟然說她害死寶寶。
他腦子當機了，還是推卸責任？
是了，他知道她不想要寶寶，所以把一切的責任推到她身上，推得乾乾淨淨。
反正她原本也不想生下寶寶，現在已經成爲事實，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樣的男人，是魔鬼。
漫漫推開他，躺下來，背過身去。
凌天爵看着她冰冷的模樣，知道她生氣了，剛纔，他的確有點混蛋。
想到她和霍慕蒼在病房聊了很久，想到她說要跟霍慕蒼走，想到她千方百計地要離開自己，他就無法控制自己，那種又愛又恨的矛盾逼迫他，快把他逼瘋了。
一時失控，他用力過度了。
他靜靜地看着她，感覺自己和她漸行漸遠。
聽見腳步聲，漫漫知道他走了，這才平躺着，淚水從眼角滑落，滲入枕頭。
出院這天，周管家、司機、保鏢接她迴流水別墅，凌天爵沒有現身，她樂得自在。
她沒看見曉紅，這才得知，曉紅因爲愧疚，覺得沒照顧好她，主動辭職了。
接下來，漫漫過着深居簡出的日子，沒有朋友來探望，因爲凌天爵謝絕所有人進流水別墅。
每天，凌天爵都過了十二點纔回來，她已經睡熟了。
早上，她八點起來，他已經吃了早飯去公司。
所以，這半個月來，她和他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出院後，她一直住在客房，他沒有強制，說明他沒有異議，碰面的機會更少了。
不過，她根本不想見他，只當他不存在。
這樣寧靜的日子，種種花，插插花，看看書，刷刷劇，散散步，與陽光爲伍，與清風爲伴，與花香爲友，沒有他在眼前晃，詩情畫意，好不爽哉。
休養十天就不出血了，漫漫覺得這樣喫下去會胖起來，就進行適當的運動。
天氣暖和了，人間三月芳菲天，繁花爛漫。
這天，她剛健身結束，要去洗澡，高雯雯打來電話，要她明天去上班。
“是……凌總的意思嗎？”漫漫問道。
“是凌總的意思。”高雯雯不太清楚她和凌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們的感情挺波折的。
“我知道了。”
漫漫掛了電話，蹙眉尋思，爲什麼凌天爵要她去上班？
整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大眼對小眼，有意思嗎？
手機又響了，薄星辰清冽的聲音在那頭響起，“二小姐，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好了，沒事了。”漫漫淡淡道。
“我和我媽談過了，一切尊重二小姐的選擇。”他的聲音清凌凌的，似夾雜着冰渣的流水，叮咚悅耳，“你有什麼打算？”
“我……”這些天，她想過她的責任，對爺爺、姐姐許過的諾言。
雖然她和凌天爵撕破臉了，可是，他害死爺爺、姐姐，還害死她的寶寶，他犯的罪罄竹難書，不能讓他這麼逍遙自在。她要留在他身邊，完成姐姐的囑託、遺願。
奪回龍飛，爲至親討回公道。
雖然她不聰明，力量薄弱，無法跟他相抗衡，可是，她總會想到辦法的。
報仇，不一定要殺人，也許，擊潰對方的心，纔是最有力的報仇。
“二小姐？”薄星辰低喚一聲。
“你們暫時不用管我，我有打算。”漫漫的眼神堅定了一些，“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你們幫忙。”
“好。”
“我只有悠悠這麼一個妹妹了，你務必好好照顧她。”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照顧。”薄星辰掛了電話。
……
漫漫上班的第一天，中午跟高雯雯在食堂喫午飯的時候，聽見幾個祕書和別的部門祕書、助理在議論凌總的婚事。
她好奇地豎起耳朵，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說凌總要和霍令姿結婚了，是真的嗎？”部門祕書問總裁辦祕書。
“我也是聽說的，說凌總和霍家正在商量結婚的喜日。”總裁辦祕書說道，“但是吧，我覺得這些都不是真的吧。”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風吹得這麼大，我覺得是真的，霍家在聖海到底是有頭有臉的，如果沒有這回事，怎麼會傳出消息？”
“你們忘了嗎？凌總要結婚，那
“霍令姿不介意就行了唄。我聽說，霍令姿爲了跟我們的凌總訂婚、結婚，對漫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她的存在和地位。”
“霍令姿那麼傲的人，竟然咽得下這口氣。”
“豪門裏的事，哪裏是我們能夠想象的？你別看那些豪門太太多麼風光，其實啊，一把辛酸淚。”
“說得好像你對豪門裏的愛情、婚姻很瞭解似的。那凌總和霍令姿定在哪天結婚？”
“大喜的日子應該快定下來了吧。”
“你說凌總金屋藏着的女人會不會作妖、搞破壞，把男人搶回來，把霍令姿踩下去？”
“她勢孤力單，怎麼鬥得過霍令姿？”
“你傻了吧，她有凌總的寵愛就勝過一切。”
“我倒是想看看正室和小三大戰三百六十五回合的精彩大戲，一定非常的辣眼睛。”
她們議論的聲音蠻大的，打趣，嘲諷，絲毫不擔心會被人聽見。
漫漫不自覺地捏緊筷子，心悶悶的痛。
原來，凌天爵要和霍令姿要結婚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她記得他說過，不會跟霍令姿結婚。
可是，相信男人的話，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凌天爵早就知道她是蕭家女兒，之前說過的甜言蜜語，也只是逢場作戲的甜言蜜語罷了。
一堆牛糞上面鋪着鮮花和蜜糖，也只是臭烘烘的牛糞，不會真的變成鮮花和蜜糖。
漫漫的嘴角滑出一抹嘲諷的輕笑，對自己的嘲諷。
高雯雯拍拍她的手，說道：“漫漫，你不要聽她們瞎說，她們都是胡說八道。”
“凌總和霍令姿要結婚了，你知道這件事吧。”漫漫問道。
“凌總從來沒有說過，我也是聽見別人議論才知道的。”高雯雯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奇怪，“要不，你問問凌總。”
“不用了。”
“漫漫，你和凌總……是不是吵架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高祕書，我不是不想告訴你，不過，你最好不要知道。畢竟，祕書打聽大boss的隱私，有損你的專業性。”
“對對對，我都糊塗了。幸虧你提醒我。”高雯雯尷尬道。
漫漫安之若素地喫飯，喫得津津有味，好像剛纔聽見的那些議論，對她沒有半分影響。
高雯雯見她這樣，心裏更加疑惑。
漫漫的確想知道凌天爵是不是真的要和霍令姿結婚，可是，她不會問他。
他結婚與否，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每天準點上班，司機、保鏢負責接送，從來不跟凌天爵同乘一輛車去公司，也不一起出門。
在總裁辦，跟以前一樣，她清閒得快發黴了，偶爾有人送來文件、資料要她翻譯。
他會叫她煮咖啡送進來，不過從來不擡頭看她一眼。
他不會看她，也不會跟她說話，就算是工作需要，也只是特別簡要的兩句，或者讓高雯雯轉達。
他和霍令姿結婚的消息，在龍飛大廈甚囂塵上，越傳越激烈。
漫漫每天都會聽到這樣、那樣的議論，不過，一笑置之。
心死了，麻木了，無所謂了。
這天，快喫午飯了，漫漫去了一趟洗手間，回到辦公桌，看見高雯雯不在，想必是有事走開了。
內線電話傳來凌天爵的聲音：送兩杯咖啡進來。
她猜測，他應該和劉浩然在談事，或者跟某個客人。
煮了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她直接開門進去，卻看見辣眼睛的一幕——
凌天爵坐在沙發，霍令姿跨坐在他腿上，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聽見開門聲，他們驚得轉頭看來。
特別是霍令姿，長眉輕揚，得意的眼神帶着三分挑釁。
他面無表情，語聲冷酷，“進來之前要敲門。”
“是。”
漫漫面不改色地把兩杯咖啡放在茶几，低垂着目光。
她以爲不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以爲心不會再疼了，可是，看見他抱着別的女人，做那種親密的事，那種熟悉的感覺鋪天蓋地地侵襲而來，籠罩了她。
無數的刀，刺入心口。
鮮血，滴答，滴答。
進來的那一瞬間，她也不確定，凌天爵和霍令姿到底有沒有吻在一起。
不過，那不重要了吧。
霍令姿依然坐在凌天爵的腿上，曖昧地靠在他身上，睨着漫漫，“還不出去？”
漫漫立馬轉身出去，是啊，她真是昏頭了。
難道要站在那兒看他們上演活春宮的大戲嗎？
凌天爵擱在沙發的大手不由自主地攥起來，忽然覺得特別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