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議論，那些消息，自然而然地鑽進她的腦子。
這一波波的衝擊，一波比一波厲害，一波比一波強勁，她已經麻木了。
心痛有用嗎？
悲傷有用嗎？
憤怒有用嗎？
她把自己當作行屍走肉，上班，喫飯，睡覺，作息規律，哪裏也不去。
可是，日漸消瘦，形銷骨立。
這天，快下班的時候，漫漫接到一個電話。
霍令姿說道：“漫漫，那些娛樂報道你都看見了吧。”
“看見了。”漫漫淡淡道。
“下班後我們一起喫飯吧，我發位置給你。”
“晚上我有約，很抱歉。”
“那明天中午，我們聊聊。”霍令姿不放棄。
“霍小姐，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漫漫意興闌珊地說道，“就這樣吧，我掛了。”
“林夏薇太過分了，你什麼都不做嗎？”霍令姿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如果你想對付她，你就去做，不用拉上我。”
“漫漫，我們應該好好談談，聯手對付敵人。”霍令姿苦口婆心地說道，“我一直和你站在同一條戰線，你好好想想，我害過你嗎？我阻止過你和天爵嗎？我答應過天爵，也答應過你，不會干涉你們的感情、生活。可是，林夏薇破壞了我們三人之間的和諧，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做。現在，我們應該……”
“霍小姐，你找錯人了。”漫漫淡漠地掛了。
她收拾了辦公桌，和高雯雯一起下樓，下班。
電梯裏，高雯雯不解地問：“漫漫，林夏薇來勢洶洶，你爲什麼這麼淡定？你真的不怕她搶走凌總嗎？”
漫漫幽幽地嘆氣，“也許，她搶走了是好事。”
高雯雯更不明白了，“好事？爲什麼這麼說？”
“沒什麼。”
“凌總和林夏薇好像每次約會都會被狗仔隊拍照，發出報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她是當紅女星，有什麼好奇怪的？”漫漫並不是沒有察覺這個疑點，只是懶得深究。
天天上頭條，娛樂報道五花八門，龍魚混雜，雖然很難甄別，不過……
狗仔隊盯着林夏薇，沒錯，可是，每次都能拍到那麼明顯的照片，不是很奇怪嗎？
走出大廈的大門，高雯雯看見前面停着一輛蘭博基尼超跑，是全球最新款。
明豔的色彩，太抓人眼球了。
而那個斜倚超跑的男人，更加帥爆龍飛每個員工的眼球。
一身考究的高級定製白色西服，挺拔高大的超模身材，飛揚的劍眉，黑如曜石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薄脣……精緻的五官組合成一張小奶狗般陽光、帥氣的俊臉，白色西服更爲他添了幾分乾淨、清澈的氣質。
漫漫愣愣地看着他，那個少年啊，在夕陽的餘暉裏明媚地微笑。
女員工們簇擁在一旁，熱烈地議論，熱情地尖叫，恨不得撲上去。
高雯雯拍拍她的肩膀，“霍大公子應該是等你的。”
漫漫無語了，這麼高調幹什麼？
霍慕蒼看見她，朝她揮手，要她過去。
那些單身女性看見他的手勢，芳心碎了一地。
漫漫拉着高雯雯往一旁走，“我們走吧。”
高雯雯笑道：“你不搭理他嗎？”
霍慕蒼立即追過去，拽住漫漫的手臂，“跟我走。”
漫漫掙脫手來，“我要回去。”
“我有事跟你說。”他強硬地拉她往超跑走去。
“這麼多人看着呢，放手。”
可是，他哪裏肯放手？
她只好道：“我跟你去，你放手。”
在龍飛這麼多員工的注目下，他們拉拉扯扯的，真的不好看。
霍慕蒼松了手，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然後關了車門。
超跑駛上馬路，那些女員工才漸漸散了。
“你帶我去哪裏？”漫漫問道。
“我一個兄弟開了一家飯店，我們去試菜。”霍慕蒼笑道。
“我不想去。”
“不去也得去，你總要喫飯。”
“你什麼時候變得跟霸總一樣，那麼霸道了？”
“你才發現嗎？現在我就是霸道總裁啊。”霍慕蒼朝她眨眼，桃花般的眼眸流光瀲灩，“可見，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喫飯、一起玩樂了。”
“當上總經理，了不起了。”漫漫撲哧一聲笑出來。
“我正式榮升四海集團總經理，靠我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你就當作是給我慶祝。”
“那叫葉夢色、林俏她們一起來吧，陳瑤不是你的祕書嗎？叫她一起啊。”
“我叫過了，她們正好都有事。”
漫漫不相信地斜眼瞪他，“你沒騙我？”
開了一個小時，抵達目的地。
這是一家中式餐廳，規模不大，裝潢古香古色，還有身穿漢服的女子在中庭彈奏古箏。
他們進了一個包廂，霍慕蒼點了菜，給她倒茶，“嘗過淮揚菜嗎？”
“沒有，第一次聽說，應該不錯吧。”漫漫笑道。
“吃了就知道。我朋友專門跑去揚州學了三年淮揚菜，這不，開了這家淮揚菜館。”
“好像沒多少客人，你是不是要幫朋友宣傳一下？”
“那是自然。你也幫我宣傳一下。”
“沒問題。”
霍慕蒼拿了一瓶酸奶過來，遞給她，“漫漫，你瘦了不少，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沒好好喫飯？”
漫漫搖頭，“喫得挺多的。瘦了就好，我就擔心胖起來。”
他的眼眸溢滿了疼惜，“可是，你不僅瘦了不少，而且面色不好。是不是那些娛樂報道鬧的？”
“你想說什麼？”她面頰的微笑登時消失無蹤。
“漫漫，你不能再當一隻無所謂的鴕鳥。”霍慕蒼苦口婆心地說道，“凌天爵和林夏薇天天約會，天天被狗仔隊拍，天天上頭條，形影不離，如膠似漆……他把你放在心上了嗎？他在乎你的感受嗎？他爲你考慮過嗎？”
“……”漫漫雙手抱着冰涼的酸奶，低垂了眸。
“凌天爵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你爲什麼還要忍着？爲什麼還要……”他越說越氣，“漫漫，聽我一句勸，你要拿出態度，跟他攤牌。”
“沒用的……”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委屈自己留在凌天爵身邊？爲什麼這麼自苦、這麼憋屈、這麼懦弱？
爲爺爺、姐姐，爲寶寶報仇，奪回龍飛，不一定非要留在凌天爵身邊，不是嗎？
爲了愛嗎？
捨不得嗎？
是啊，捨不得……
她鄙視自己，痛恨自己，無邊的暗夜裏，她無數次地罵自己，可是，她總是無法做出決定。
當鴕鳥沒什麼好處，唯一的好處就是，安於現狀，假裝沒心沒肺。
霍慕蒼見她這麼軟弱，沒有半點火氣，更加氣急敗壞，“漫漫，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不能被凌天爵欺負到一聲不吭啊。”
“你要我跟林夏薇去爭去搶嗎？”漫漫自嘲的語聲冷而涼。
“如果你對凌天爵不死心，那就去爭去搶。”
“我不想……”
“你以爲那些娛樂報道都是狗仔隊寫的嗎？你以爲林夏薇是省油的燈嗎？她的手段多得很，那些報道至少有一半是她的意思！”霍慕蒼氣得牙癢癢，“她發那些通稿，無非就是營造她和凌天爵驚天動地的愛情，讓所有人都相信，你和霍令姿是第三者、第四者。”
“……真的嗎？你確定？”漫漫不可思議地問道。
“你……”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漫漫，你別傻了，林夏薇已經踩在你心口。如果你不走，就要反擊，就要耍手段。如果你決定離開，我帶你走。”
“霍大哥，我不能連累你。”她苦澀地抿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如果要耍手段、使陰謀詭計，才能挽回凌天爵的心，她覺得心累。
她寧願離開。
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空間，冷靜地想一想。
吃了飯，霍慕蒼送她到流水別墅，拍拍她的手臂，“漫漫，你好好想想。”
漫漫點頭，下了車。
二樓的書房窗前，凌天爵站在那兒，看見了這一幕。
那雙黑眸，籠罩着重重陰霾。
那道虛淡的黑影，戾氣深重。
霍慕蒼開車走了，漫漫來到二樓，正想進自己的臥房，卻發現主臥的燈亮着。
凌天爵回來了？
他不是和林夏薇約會嗎？
她深深地吸氣，鼓足勇氣，走向主臥。
凌天爵正在換衣服，白襯衫沒有扣上釦子，露出無限風光，西褲鬆鬆地卡在腰間，腰帶還沒扣上。
因爲，他在看微信。
看見她走進來，站定，他扔下手機，“去哪裏了？”
“快九點了，你還要出去嗎？”
漫漫的指尖好像被人紮了好幾針，尖銳的疼抵達心房……
他洗了澡，換了衣服，要去林夏薇那邊吧。
今晚，他不會回來了。
凌天爵把襯衫扎進西褲，扣上腰帶，“馬上出去。”
她的體內頓時冒起一股怒火，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起來，“我想搬去蕭家大宅，跟悠悠作伴。我想冷靜一段時間，好好想想……”
“想什麼？冷靜什麼？有必要嗎？”他劍眉如刀，散發出森凜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