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抽菸、閒聊的劉浩然和薄星辰,聽見槍聲,渾身一震。
他們驚悚地面面相覷,誰開槍了?
有人受傷嗎?
下一瞬,他們往裏面狂奔。
這邊,凌天爵鬆了手,不可思議地看着漫漫,根本沒想到,她會真的開槍。
撕裂般的劇痛從胸口擴散,鮮血奔涌而出,瞬間染透了白襯衫。
漫漫依然閉着眼,腦子裏轟隆隆的,這個世界充滿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鬧哄哄的,吵死了。
她好像沒有聽見槍聲,面容撕裂了,神經崩潰了。
她好像看見爺爺慈祥的面容,好像聽見姐姐溫柔的召喚,又好像聽見寶寶淒厲的啼哭聲……
他們都在控訴凌天爵的兇殘、嗜血。
她的手臂顫得上下浮動,不知道槍口對着哪裏。
又一聲槍響,砰——
子彈從凌天爵的頭頂左側飛掠而過。
漫漫緩緩地睜開雙目,看見凌天爵慢慢地、慢慢地倒在地上。
就像影視劇裏的慢動作,那麼真實,那麼血腥。
鮮紅的血不斷地涌出來,刺疼了她模糊的眸子。
她殺死了凌天爵!
她殺死了他……
她驚惶得全身發抖,四周的寒氣侵襲而來,包裹着她。
那麼冷。
手槍掉落在地。
凌天爵躺在地上,黑眸微睜,慢慢地伸手,朝她伸手,“漫漫……”
那兩個字,嘶啞、低沉,在嘴裏繾綣。
漫漫虛軟地坐在地上,所有力氣好似一下子被抽空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呆若木雞。
她真的殺了凌天爵,爲至親報仇了?
不……
不是這樣的……
淚水如暴雨傾瀉,她看着躺在血泊裏的凌天爵,心一陣陣的刺痛。
全身都痛。
一切都窒息了。
凌天爵眼睫輕顫,雙目慢慢地合上,右手緩緩地滑落。
猛地,漫漫握住他的手,忽然很慌,心裏很慌,“你不要死……不要死……”
她哭着喊道,淚雨紛飛。
他的手臂掉下去,落在地上。
“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漫漫哭得稀里嘩啦,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悲痛,慌亂,不知所措。
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那種將會永遠失去他的惶恐,讓她無所適從。
她嘶啞地呢喃:“凌天爵,你睜開眼睛好不好……你睜開眼睛啊……”
劉浩然、薄星辰衝進來,看見這血腥的一幕,驚呆了。
凌天爵死了?
劉浩然呆了一瞬,飛快地抱起凌天爵,“我馬上送他到醫院搶救。”
“我派個司機送你們去醫院。”薄星辰說道。
“不用了。”劉浩然抱着凌天爵往外飛奔。
漫漫看着他們消失了,呆呆地站起來,想跟着去。
薄星辰拉住她,不可思議地問:“二小姐,你開槍殺了凌天爵?”
她轉頭看他,雙目沒有焦點,目光迷茫而散亂。
“我殺死了凌天爵……”她喃喃道,看着沾了鮮血的雙手,腿軟得厲害。
“二小姐,你怎麼了?”他擔心地問,“二小姐……”
漫漫雙目一閉,昏厥了。
薄星辰及時地抱住她,把她送到樓上的臥房。
他打電話給養母薄兆英,叫她回來處理案發現場的鮮血。
接着,他打電話給王醫生,請王醫生過來看看二小姐。
王醫生趕過來,給漫漫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說道:“漫漫小姐沒有大礙,一切尚算正常。她忽然暈倒,應該是受了比較大的刺激,或者情緒太過激動。”
薄星辰擔心地問:“她什麼時候會醒?”
“這個不好說。她的身體比較虛弱,就讓她睡吧,醒了好好補身體。”
“謝謝王醫生。”
薄星辰送王醫生出去。
……
漫漫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一直在奔跑,在濃密的迷霧裏跑啊跑啊。
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跑,不知道跑到哪裏,不知道前方是什麼地方。
只知道,她必須不斷地奔跑,才能衝破這片迷霧。
忽然,她想起來了,她要找凌天爵,找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她弄丟了他。
如果找不到他,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他,永遠失去了他。
猛地,漫漫睜開雙眼,陌生的環境涌入眼簾,這是哪裏?
想起來了,好像是蕭家大宅的臥房。
她披上外衣走出去,一切就跟做夢似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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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會在蕭家大宅?
站在走廊,她愣愣地看着偌大的空間環境,腦子好像當機了。
“二小姐,你醒了。”薄星辰走過來,語聲輕快,含着一絲驚喜。
“我睡了很久嗎?”漫漫問道。
“你睡了一天兩夜,現在是早上八點半。”他薄脣微彎,“你餓了吧,早飯熱着,我吩咐傭人把早飯端上來,你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睡了那麼久?”她驚得咋舌,“對了,我怎麼會住在這裏?凌天爵沒來接我去流水別墅嗎?”
“二小姐,你不記得了?”薄星辰微微皺眉。
“頭有點疼,可能睡太多了。”漫漫拍拍腦門,忽然,一些記憶如洪水般涌入腦海。
爭吵,槍聲,鮮血……
她開槍殺了凌天爵!
她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小臉佈滿了恐懼,“凌天爵怎麼樣了?他是不是在公司?”
薄星辰說出一個殘忍的事實:“劉浩然打電話跟我說,凌天爵搶救無效死亡,已經火化了。”
漫漫的頭劇烈地疼起來,疼得快爆炸了。
凌天爵死了!
凌天爵真的死了……
而且是被她開槍打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薄星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二小姐,你要保重身體,先喫早飯吧。”
漫漫穩住身子,卻天旋地轉起來,一道聲音在耳邊不斷地回想:
凌天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