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天空只剩下連綿的細雨,淋在茂密的森林中,四面八方都噼噼啪啪響個不停。
梨子塵穩了穩蓑笠,將手背咬在口中。
雨林中的植物繁盛而充滿着攻擊性,不知走到哪裏,皮膚就可能刮到一處尖刺上,撕出一片血花。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梨子塵的身上已被割出許多小口了。
好在,只是又走出幾步後,視野就霍然開朗。
總算走出這片森林了。
當時手無寸鐵,爲了躲避敵人而躲入這片森林中,沒想到依舊遭遇瞭如此艱難的戰鬥。
不能小覷這座島嶼上的任何一個敵人啊…
他眺望着遠方,行進多時,這裏已經靠近海邊,大海的碧波,在遙遠的地平線外盪漾,一線魚肚白,已掙扎着從地下爬了出來。
“天啊…”
可他在看向天空時,不由得一陣失神。
一陣透明的,如雲煙般縹緲的綠色物質,從穹頂垂下,直落到海中,這綠霧一樣的東西靜靜地佇立在離海灘不過十數米的距離上,但根本沒用越雷池一步的跡象,反而呈一個圓弧形,極爲宏偉地將半片世界都囊括了進去。
梨子塵迅速拿出了地圖,翻開來覈查了一下。果然,這綠霧所形成的區域,與地圖上的所謂“安全區”是重合的。
“這就是所謂的‘毒圈’麼…”梨子塵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一隻小手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梨子塵回頭,便看着孫無樂望向佔領了半個世界的綠霧時,一臉心悸的表情。
梨子塵安慰道:“放心,不可怕的,如果被霧氣追上的話,最多是直接被霧裏的怪物喫掉,或者中毒直接被融化成羊水,不會更慘的,乖。”
聽着梨子塵的話語,孫無樂先是安心了一些,但越聽臉上就越發驚恐,聽到最後,瘦削的面龐上直接通紅起來,似是惱怒了,揚起粉拳就給了梨子塵一下。
“你看,現在不是不怕了嘛。”
梨子塵笑笑,回過頭,再度觀察着外面的環境。
再走出幾步,就脫離森林,來到了寬闊地帶。每走一步都要非常小心,任何一塊石頭後,可能都隱藏着一個狙擊手,一道雷電符甚至一發飛劍就送你上天。
海灘邊的高地上,果不其然已修好了一條泥土築成的主幹道,中間還壓好了碎石,足以支撐大重量載具的行駛。
而右手邊的遠方,影影綽綽修了一座橋樑,可能在這座島嶼上,也有着寬闊的河流,需要從橋上走才能通過。
“這樣的話,如果有埋伏的話,應該也是在橋頭那邊啊…那該怎麼過去好呢,游泳繞過去麼?”
梨子塵正在尋思着,只覺得心口燥熱,扯開了胸前的衣衫。
不對…怎麼會這麼熱!
難道是天邊的陰雲散去,烈日升起了?
不!
梨子塵朝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一隻渾身散發着沖天烈焰的靈獸,順着道路的方向,急步衝來,如猛鞭般的尾巴,在身後遊蕩,帶起長長的尾焰,宛如一顆墜入地球的流星般。
“是隻是隻火虎?不會是烈魔虎吧?”
梨子塵眯着眼睛,那隻虎類的靈獸身上,赫然還騎着兩個身影,吧嗒吧嗒地踩着腳步,好像完全不在乎周圍會埋伏着敵人一樣,直衝而來。
霎時,看似空無一人的荒野中,忽然有了動靜。
密密麻麻的噪音,如成串的銀鈴聲般升起,那是把透明的、全由能量構成的虛幻劍意,從一處破落倒塌在路邊的茅屋中衝出,埋頭一股腦兒地就飛向了烈魔虎。
凌空劍意!?
強大的劍修,足以在冥想之中,將自己的意志都化作無盡的劍,在天地間遨遊殺敵,無往不利。
可把劍修們給牛逼壞了。
“這人恐怕在那屋子裏已經埋伏大半天了,終於釣到了一條大魚。哎,伏地魔說的就是這種人吧。”梨子塵感嘆。
劍意在歡呼,劍意在呼嘯。
劍意如越過龍門的鯉魚,化作初生的蛟龍,朝烈魔虎的方向一涌而上。
它們宛如初生的精靈,在世界中歡呼,也如最邪惡的魔童,貪婪地往敵人身上撲去,要啃食他們的血肉。
“不對,恐怕不是那傢伙自己練出來的劍意,也許是他找到了某種靈器,可以臨時使用幾次限定數量的封印劍意罷了——”
梨子塵沉吟,手抓在身旁的泥土上,轉而放開。這玩意說出來和火球符也類似,其實就是有強者將自己對劍道的感悟封印在了裏面,讓弱者平時手持着都能施放出來。
話說眼前,那烈魔虎奔騰在原地,騎乘在上面的人影似乎只是隨意地瞟了劍意飛來的方向,然後就不管不顧,換了個方向就繼續奔跑。
譁。
轉向的過程中,烈魔虎身後的尾焰陡然射出數十米的熱浪,導致背後一大片土地都被燒成了焦土,而它的速度也迅速上升,那劍意竟沒追上,搖搖晃晃地在空中盤旋了幾下,就頹然化作點點星光,消散掉了。
梨子塵眼巴巴地望着烈魔虎那帥氣的造型逐漸遠去,嘆道:“屁的主要成分是可燃的沼氣,古人誠不我欺也。”
忽然,身邊的孫無樂猛地踹了自己一腳,梨子塵哎喲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看兩邊菜雞互啄看得太入神,竟沒感覺到孫無樂啊啊啊地叫了半餉。
原來,遠方茅草屋中的人看自己的劍意直接打空,似是氣不過,又是升騰起一道劍意,想往梨子塵這邊刺來…原來早就發現自己了。
大魚沒撈到,總得收點利息是不是。
“我已經看穿你這傢伙的準頭了——如果會被你打中,我就把身邊這小姑娘吃了!”
梨子塵笑道,方纔那**作他早已看破,當即就拍了拍孫無樂的背,一起爬上主幹道,然後一路狂奔,越過茅草屋,就往更遠方跑去。
跑出去很遠,梨子塵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到茅草屋中一個人影走了出來,孤零零地望着自己這邊的二人,劍意失去了兇狠,化作溫柔的溪水環繞在他身邊,可憐巴巴地訴說着自己毫無準心的苦衷。
然後被那人惱怒地一巴掌拍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