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沐擎看着她的雲淡風輕,眼中閃過恐慌,眉頭擰起來,喉結滾動,一股錐心的痛從心裏面出發,以至於一瞬間,腦子裏是空白的。
找不到話接下去,就這麼愣愣的站着,腳定在了原地。
無從解釋,無法解釋,無從說明,無法說明。
心,就像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自責,懊惱,就連說出對不起的資格都沒有。
深邃漆黑的眼中,彷彿也有了一道裂痕。
那樣運籌帷幄,能言善辯,似乎把一切都掌握在鼓掌之中的陸沐擎,也有彷徨,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
沉默,寧靜,詭異,彷彿有種低氣壓籠罩在他們之間。
讓他們,連話都沒有了。
炎景熙突然的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瞭解陸沐擎。
他跟柳藝舒坐在咖啡店裏的瞬間,就讓她覺得她跟他好遙遠。
他的生活,高貴,奢華,坐在咖啡廳裏最璀璨的地方,閃耀。
她的生活,勞碌,拼搏,就算被綁架,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狼狽出逃。
心,一點一點的被揪緊。
腦子裏閃過他過去對她的柔情,袒護,偏愛。
也閃過他和柳藝舒交往的事實。
她到底在他生活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柳藝舒沒有回來之前的替代品,還是隻是他無聊時消遣品。
他知道她被綁架,脖子上受傷了,就聯想不到什麼嗎?
還是,因爲不在乎,因爲視線和中心的轉移,他已經看不到她受的傷了呢?
炎景熙扯了扯嘴角,這些質問的話說出來,能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呢?
不過是讓他下不了臺面,讓他們之間撕破臉。
她不想像王展藝一樣,歇斯底里的,說出對方的錯誤,最後,只獲得了被厭惡的結果。
炎景熙擡起了下巴,心中還在痛着,可是,眼中聚集的氤氳擴散了起來,潮溼,倒流進了眼眸之中,盈盈閃閃之間,卻越發的清澈,明亮。
“陸沐擎。”她清幽的喊道。
陸沐擎的心中一沉,看着她淡漠的眼神,拳頭握起來,手背上的青筋突顯,眼中閃過一道恐慌。
“我相信你是一個用理智做出行爲的人,用你的心,好好分析一下你想要的是什麼,如果愛,就去深愛,咱們好聚好散,我依舊感謝你之前對我的付出,但是我不容忍你愛着其他女人對我肆意的傷害。”炎景熙冷靜的說道。
陸沐擎的眼中閃過痛苦,內疚,無腦,自責,懊惱,厭惡,各種情緒,一瞬間,複雜讓他的睿眸越發的漆黑,咬牙,他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炎景熙防不勝防,撞進他的胸口。
他摟住她的腰,把她靜靜的抱在懷中,眉頭擰起來,喉結滾動,嚥下苦水,咬牙,看向前方。
兩個人靠的很緊。
炎景熙在呼吸之間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曾經在她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的味道。也是她在絕望中,最想念的味道。
現在這個時候,卻成了她最錐心刺骨的味道。
她,不知道,他現在抱她是因爲抱歉,不捨,還是已經做了決定,只是最後的擁抱。
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刀割着,那種痛,會讓她覺得呼吸都困難,抽氣都是疼的。
她是難過,是不捨。
可是,更不想卑微的祈求愛情。
如果愛,必深愛。
如果他已不愛,那麼,她再愛,都會放手。
這是她作爲炎景熙的驕傲。
不強求,不奢求。
即便受傷,也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舔傷口。
一天,兩天……
總有一天,她相信自己會成功的走出陰霾。
因爲,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
炎景熙卸下了自己的防備,堅強,因爲他這個擁抱,隱忍的情緒絕提開來,眼淚從裏面流出來,落在他的肩膀上,被他黑色的西裝吸收。
原來,炎景熙,只是一個懦夫而已。
陸沐擎聽着她靜靜的哭泣聲,眉頭深深的擰起來,眼中也流淌出傷感,自責的,懊惱的。
他今天四點多,在飛機場接到了柳藝舒。
不是舊情復燃,也不是因爲對她餘情未了。
而是,他有不得不去接她的理由。
他猶豫了很久,是對炎景熙隱瞞,還是告知。
他擔心告知後,他又不得不去做,小熙會難過,更擔心,要是不小心被炎景熙知道,反而會讓他們之間有誤會。
所以,他打電話給了炎景熙。
電話沒打通,他有些徘徊,安排柳藝舒入住了酒店。
如果柳藝舒明天就走,他就不告訴小熙了,就當成一次朋友的聚會,送走柳藝舒,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
可是,柳藝舒跟他說,她要長期住下來。
在陸寧,她只有他一個朋友,帶着孩子,人生地不熟。
柳藝舒對他有恩,他不可能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不出手幫助。
在考慮後,他選擇告訴炎景熙,他和柳藝舒在江南小菜裏面喫飯。
他在擔心,心虛,躊躇,思緒不寧中,忽視了炎景熙不接電話是安全隱患的問題。
直到,秦逸火打電話給他,他才知道小熙被綁架了。
那一瞬間,他亂了分寸,彷彿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他,三分鐘前還試探性的打電話給景熙。
他問:“睡了嗎?”
她回:“嗯。”
他說:“他一會就回來。”
她答:“嗯。”
她對綁架的事情隻字不提。
可是,她看到他的短信,會有多絕望,多痛苦。
她生死一線,她的男朋友卻和前女友在飯店喫飯,咖啡廳喝咖啡。
即便秦逸火說秦楓沒有傷害到小熙,把小熙放回去了,他都覺得自責,甚至是厭惡自己。
他匆忙的趕回家。
她卻不在。
那一刻,他彷彿心中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打她電話。
她沒接。
他知道她沒接,他知道她痛,可是,他無從解釋,無法解釋。
錯了,就是錯了。
他站在她的樓下,望着十二樓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