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望舒嗤笑出聲, 一切都是不可抗力, 她似是被推着攆着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是這不可抗力真的就是不可抗力了嗎?
疲憊上涌,好似只要閉眼她就會昏睡, 但她現在卻是真的睡意全無, 診療室裏也擺放着鐘錶, 隨着時間的流逝正發出了細微的滴答聲。
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沒有時間去追索那連跡象都是頭一次暴露的黑影,也沒時間去琢磨那滿是紋路的球體。
放在她眼前的選擇只有兩個,救或是不救。
不甘與憤恨讓她呼吸有些困難,爲什麼她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學生, 而不是真正叱吒戰場的。
爲什麼她的力量竟是如此的微薄, 只能看着她在意的人爲了救她生死垂危?
又爲什麼她人言微輕得連抓個旁的3s等階精神力評定的人都做不到?
她無權無勢無能爲力,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更無法掌控風羲和的命運。
她活得算個什麼?
這都是她的過錯。
風望舒蹙着眉蹭了蹭風羲和的手背, 張口想說點什麼卻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低垂着眉眼, 風望舒脣邊只傾瀉出了破碎的笑聲。
是她的過錯,那自然得讓她自己來彌補,因她而起,便由她來終。
有了決定風望舒就叫來了先去替其他受傷靈能者診斷的醫生,一番威逼利誘, 醫生只面帶驚恐怎樣都不肯。
哪怕她透露出了風羲和的身份, 醫生還是不允, 要不是她揪着醫生的領子不放,估摸着醫生早就爲了避禍逃之夭夭。
只是當她以性命要挾,醫生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還是迫於強權面色慘白地告知了她醫療儀的操作方式讓她自己去,要他來主控那還不如現在就要了他的命。
風望舒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醫生肯主治,知道這些也就夠了。
在已啓動的白色醫療艙裏輸入了新的數值,她就將風羲和抱入了艙體內,或許是因爲昏迷,此時的風羲和也多了幾分風望舒從未見過的脆弱。
撩起了幾縷風羲和的髮絲,只是輕嗅她就能聞到那縈繞在其上的香氣。
清幽卻是讓她迷離,忍不住湊在了風羲和的脖頸間深吸,那馥郁卻不甜膩的香味就淹沒了她。
暈眩讓她撐在風羲和身側的手都有些顫抖,遲疑了一瞬,她便輕輕吻了一下風羲和的面頰。
冰涼似是透過肌膚攀上她的脣齒。
這股寒意讓她突然清醒,驚詫與羞恥在她的眉眼間一晃而過。
垂着眼將醫療倉的半邊闔上,她也自己躺入了另一個艙體中。
眼前是白晃晃的房間牆面,只要她伸手摁下邊上的一個摁鍵,這次的醫療就要開始了。
嘆息出聲,卻是不知到底是在嘆什麼,風望舒並未再做猶豫摁下了那綠色的摁紐,這就將雙手交疊在腹前,艙體閉合,她的眼前只剩黑暗。
順從地闔上眼,風望舒便感到一陣困頓。
迷糊之中她似是回到了先前的邊城中學中,魔物那猩紅的瞳仁正盯着她,裏面卻是沒有任何殺意,僅僅是凝望着她,似乎是想從她身上看到什麼。
可就在她快要認出那張臉究竟屬於誰的那刻,她的眼前便出現了白到晃眼的燈光。
先前的一幕幕就好似是她突然夢迴。
並沒有任何不舒適,但她擡手試着引用精神力,卻是發覺精神力已經完全消失了。
如今的她已成爲她以往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人。
風羲和所在的那半邊艙體也自動開啓,雖是仍在昏睡,但情況卻是看着比起先前好了太多。
是時候離開了。
走到門口風望舒卻是折返了回來,拿過了一旁桌上的剪子將風羲和耳側的一縷頭髮剪下。
將頭髮塞入了口袋之中風望舒便神色惶惶地離開了。
她不能再繼續留在風羲和的身邊了。
這次的意外就像是一柄利刃徹底捅破了她對風羲和樹立的隔閡,也捅破了她或許早就有了但卻是故意疏忽的心思。
如果風羲和知道她被一縷香氣勾得起了慾念,是不是要再次拉開距離,用厭惡的目光盯着她,說她噁心?
她不信自己的演技,更惶恐哪一日風羲和察覺後真的用那種目光看着她。
與其惶惶不安,還不如趁現在便離開爲好,還能在風羲和這裏留下個好印象。
她並不怕被皇室找上,她現在可是一枚自我放逐的廢棋,在皇室的眼裏她的價值還沒有要找她花耗的精力多。
摩挲着手中的頭髮,一抹笑容既要在風望舒的脣邊綻放,卻是在中途就泯滅了。
她的視野模糊一片,連呼吸都帶上了潮溼。
爲了能遠離風羲和,風望舒放棄治療似的踏足了曾經放言死都不要去的聯邦。
聯邦與帝國比鄰,卻完全是兩種畫風,自由到不可思議。
在帝國她這個年紀不上學連小工都打不了,但在聯邦她卻是下了機場就巧遇了星探,給她開出了一堆優待條件就盼着她能進入演藝圈。
倒不是說不想去,而是她現在去混演藝圈都是艱難。
在帝國還是聯邦,戰爭題材紅得發黑照樣年年拍,最受這類題材歡迎的影視明星可都是靈能者。
明確表明自己不是靈能者,拍電視劇還得額外加特效都沒有減少星探的半點熱情,只說她要進圈想加多少特效就加多少特效。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風望舒自己都不覺得有什麼還能拒絕的。
她的銀行卡是帝國皇室的子卡,離開了帝國她和身無分文沒有任何區別,要想活着她就需要錢。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想活着。
在確定合同並沒有坑她,這就簽約進了聯娛公司。
正式進入了演藝圈後因着有公司捧她,大小合約就從未停歇,再加上公司建議她繼續就讀通識學校,在風望舒自己都還未察覺到情況下,她的日程比起在帝國時還忙碌。
如果沒有經紀人每天一個電話提醒她今日安排,風望舒自己都搞不清今天到底是要去哪個片場又幾點要回學校。
或許是她的運氣好,也或許是上天賞她的飯不僅僅是精神力的等階,還有她的相貌,也不過一年的時間她在聯邦的娛樂圈裏也算是有了些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