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現在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兩鬢頭髮幾乎已經發白,飽經風霜的臉上很是滄桑。
她想起二十多年前,不對,確切的說應該三十年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白子生。那個逆着光的少年,站在一棵香樟樹下,溫文爾雅,溫潤如玉。
彷彿一眼就住進了她心裏面。
而如今,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虛弱的躺在牀上,似乎連呼吸都是那麼的微弱。
孟夢莫名紅了眼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去撫摸這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龐。直到眼角的冰涼流出,孟夢纔回了神。
猛地收回自己伸出停留在半空中的手。
病牀上的白笙忽然動了動眼睛,睜開了眼。
看到孟夢的那一刻,他空洞的眼神忽然在這一刻突然放出來奇光異彩,不敢相信。
“雅芝……”
白笙下意識的從嘴裏面飄出來了兩個字。
似乎已經三十年沒有叫出口這個名字,當這兩個字再一次從白笙的口中溢出來的時候,恍若隔世。
“……”
孟夢沒有說話,只是嘴角揚起笑了笑。
這笑中苦澀,酸甜,五味陳雜什麼味道都有。她原本以爲自己可以毫無顧忌,絲毫不會手下留情。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真的到了這一步,她還是做不到,曾經最深愛的人,爲了他一人孤獨終老。終究還是做不到無關痛癢。
“雅芝,是你對嗎?”
白笙本來就在昏迷,而一個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意志也是最脆弱的,是一個人最鬆懈的時候,是一個人最容易從思想上被擊垮的時候。
“雅芝,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你不會死的,你不可能會死!對嗎?你是因爲恨我所以才故意讓他們騙我的對嗎?”
“對不起,我之前真的記不得,我記不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記不得從前所有的一切。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嗎?當我記起來所有的一切的時候,我去找你,你已經不在了。”
“我去了清水鄉下,當我終於記清楚了我們曾經的家的時候,我看到的卻只有你的墳墓了。雅芝,就知道你還活着,你一定還活着,我從始至終都不相信你會死你,怎麼可能會死?”
白笙掙扎着起身,抓住孟夢的胳膊,手都在顫抖。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裏面,忽然照進了一束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吧。
當孟夢看到白笙眼角溢出的淚水的時候,她那差一點就忍不住了,這一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到白笙這個樣子,心底深處是有多麼的疼,就像是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然後一層一層的撒上鹽巴。
她多麼想要將眼前的男人緊緊的抱在懷中。
想當年,男人是多麼才華橫溢,是多麼傲骨凌然,可是現在呢?就像是一顆珍珠,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像是一幅遺世獨立的畫作,墨漬玷污了它原本的美。美玉無瑕,此時此刻卻有了瑕疵。
“子生,你可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孟夢笑着開口,面無表情,你深處的疼痛早已消失殆盡,眸子裏面的淡漠和疏離,拒人於千里之外。
“雅芝,我知道,我知道是李明蘭動的手,我……”
白子生激動的胸腔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孟夢再也忍不住,打斷了這個男人,“你知道?你知道是李明蘭動的手,可是五年了,你都依然還和她如膠似漆做着夫妻是嗎?”
孟夢你也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樣一個結果,她以爲白子笙從來都不知道這所有的事情,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清清楚楚。
她心中以往所有的恨都沒有這一刻來的濃烈。
孟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搖着頭一步一步後退,直到退到身後的牆邊,再也無路可退。
“雅芝,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行嗎?”
白子生從牀上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孟夢跟前開口。
“好,你說!”
孟夢眼中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轉!
白子生猛地愣住,腦海裏面閃過從前一個又一個的畫面,心底那麼多話忽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沒了聲音。
“哈哈哈……怎麼?突然沒話說了是嗎?白子生,我告訴你,我此生都不會原諒你!”
孟夢忽然大笑,笑的是那麼淒涼。
“雅芝,我還有孩子,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我……”
白子生腦海裏面只閃現出這麼一個事實。卻更是讓孟夢恨得牙根癢癢,孟夢嘴角一抹自嘲的笑,“你還有兒子,你還有女兒,和那個陰狠毒辣的女人的孩子和女兒是嗎?白子生,你無恥!”
孟夢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幾乎用了一生的力氣。
白字子生的臉上,立刻就閃現了五個清晰的手掌印。
“子生!”
李明蘭回來剛好在門口看到這一幕,衝進來就捧着白子生的臉,着急忙慌的檢查。
回手就要給孟夢一個巴掌。
孟夢看到李明蘭,瞪大了眼睛,眸子裏面到仇恨彷彿可以瞬間將李明蘭置於死地。
李明蘭的手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再也打不下去,這一刻,她的腿都有些發軟!
“不可能!不可能!”
李明蘭一遍一遍的搖着自己的頭。
“怎麼不可能?沒有想到我還活着是嗎?怎麼?你害怕了?你當初對我下手的時候就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是嗎?”
孟夢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到李明蘭面前。
“不!不!”
李明蘭像是一個受了雙重打擊的精神病人一般一直後退,一直搖着頭。
“怎麼不可能?你當初命人殺我的時候你有想過有今天嗎?啊?那種感覺,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你知道嗎?就這樣!就這樣!”
孟夢一把掐住了李明蘭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