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去年相比,今年的年關真是安寧太多,趙昊雖然天天忙碌,卻總不用像去年一樣風餐露宿,頂着北風還要去上庸城下忽悠人。</p>
學堂在有條不紊的運行,馬謖很進入角色;</p>
王平展現出名將的本色,率領不到一百人的討伐隊在山區連戰連捷,讓各路山越聞風喪膽;</p>
劉琰和楊儀的書信也送到,給趙昊彙報交州這一年以來取得的豐碩成果——</p>
大豐收推動了交州的大發展,充實的倉儲穩定了因爲連續戰亂而驚恐不已的交州人心,受盡苦難的交州人開始打心眼裏歌頌趙昊的新政,連一些開明士紳都行動起來響應趙昊的政策,</p>
這片現在還十分荒蠻的土地已經一點點得到改善,像一個初生嬰兒一樣展現着自己的活力。</p>
想到初生嬰兒,趙昊心下還有幾分幸福的煩惱。</p>
程幽也懷孕了——她驚喜之餘,又有點惶恐,生怕趙昊看不上自己肚子裏的小生命。</p>
她跟這個年代大多數勳貴的內室一樣,對自家男人依附感大於愛慕,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天,是她決不能割捨的一切,</p>
好在趙昊聽說她懷孕的消息之後,臉上的興奮和聽說呂鸞生子時別無二致,這讓程幽稍微鬆了一口氣。</p>
多子多福,當然是好事,唯一讓趙昊煩惱的是……</p>
自己出來一年,家裏的老婆孩子都扔下,卻又有了個私生子,會不會讓家裏翹首盼歸的老婆們生氣。</p>
“說起來,真的出來好久了。”趙昊伸了個懶腰,手掌感受着程幽平坦的小腹內跟自己血脈相連的那個生命,</p>
“是啊,春日到鬱林,初秋破南蠻,不知不覺又到了歲末。</p>
這南海感覺不到四季之變,在這裏還真沒幾分年的感覺。”</p>
在年初的時候,趙昊和程幽還並不相識,兩人的關係升溫也是在不久之前,想想還真有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35xs</p>
“老爺,您能帶妾身回去嗎?”</p>
“回哪裏?”</p>
“荊州啊,妾身還沒拜會夫人,況且老爺也該回去見見自己的親骨肉了。”</p>
這就是趙昊的煩惱。</p>
他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可程幽懷着身子,荊州天寒地凍,趕路萬一感冒可怎麼辦?</p>
要是把她一個孕婦撇在南海,他心裏肯定也受不了,還不如再等一陣……</p>
哎,這樣一等,自己的女兒只怕要不認自己這個父親咯。</p>
“嘛,不想這麼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爭取下個新年的時候能做個好父親吧。”</p>
程幽坐在趙昊的身邊,輕聲道:“老爺,您現在殫精竭慮,一人和這天下鬥,卻有沒有想過兒孫日後何去何從?”</p>
“嗯?你有什麼建議嗎?”</p>
程幽搖搖頭,道:“妾身是女子,哪敢妄議天下之事,我只想讓老爺明白,這世家大族根深蒂固,非旦夕便可打倒,</p>
可您畢竟身爲人臣,若將來太子不再支持您,您又該何去何從?”</p>
“您爲人忠誠不二,可與天下爲敵之事,非至尊而不可爲,妾身以爲……”</p>
“不要再說了。”趙昊從桌上撿起一個小冊子,輕輕敲了敲程幽的腦袋,“我趙昊平生之志,不過是匡扶漢室。</p>
太子賢明,不讓天子,我等君臣魚水,方能興復大漢,</p>
現在曹賊仍在,世家仍在,有些話,不要在我耳邊提起了。”</p>
程幽強辯道:“老爺,我聽您說過,這從來就沒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p>
您現在所做,乃逆天之事,何必爲這大漢續命,而不趁天下紛亂,爭霸一方?”</p>
趙昊面色一變,卻終究沒有發火。35xs</p>
他拉住程幽的皓腕,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p>
“大漢對這天下人意味着什麼?”</p>
程幽茫然地搖搖頭,對她來說,大漢什麼也不算,她從小到大受盡委屈,這個大漢也從來沒有給她伸冤。</p>
“大漢對這天下人意味着一個家,這個家安穩平靜,這天下人才能清談論道,享受生活。</p>
春秋戰國戰亂了多少年,大秦只讓這天下太平了幾年,真正讓這天下統一的,就是大漢。</p>
大漢對天下人意味着就是太平,甚至也是一種信仰,所以纔會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保衛他。”</p>
“我從漢水邊起兵,一路轉戰到了南海,一開始只是靠活下來的信念,</p>
時間長了,位置不一樣了,我又有更多的想法。</p>
除了讓自己活下來,我還要盡力讓更多的人在這個世界好好活着。”</p>
“只要大漢不負我,我就不會負大漢,</p>
幽兒,這種話今天之後,你不許再跟任何人提起,我也不想在聽。”</p>
程幽黯然低頭,她嘴脣囁嚅了幾下,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芒。</p>
“是誰在門口,滾進來!”</p>
剛纔她和趙昊暢談大漢,已經犯了很大的忌諱,趙昊倒是問心無愧,但如果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又是一樁禍事,</p>
他冷哼一聲,身形如電已經飛奔出去,</p>
門口果然響起一陣匆忙的格拉格拉響聲,似乎有什麼重物壓壞了門外的木階,趙昊一腳踢開屋門,手如閃電飛快探出。</p>
他這一招剛猛至極,這天下除了虞翻之外幾乎無人能抵抗,</p>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門口的居然不是人。</p>
“嚶嚶嚶!”</p>
一聲熟悉的咆哮,一隻黑白相間的巨獸一個巨掌拍下來,瞬間把趙昊一巴掌拍翻在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