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經理拉開南窗,鬱悶的點上煙說:“他們剛來的那兩年,確實非常團結,而且不分你我,見面都稱兄道弟,好得跟一家人似的;也就是在那時候,廠裏的規矩被破壞了,我們拿他們毫無辦法。”
頓了一下,他抽着煙又說:“不過隊伍大了、人多了,他們內部自然也會產生矛盾;您看到外面那座樓盤了嗎?”他指了指廠子南面不遠處,正在興建的樓房問。
“這是咱們公司建的?”我問。
“嗯!”黃大發點頭道:“多年前就買了地皮,當時是想給外地員工建房,把他們徹底留在坪山這邊,爲咱們廠子效力;可誰料沒出兩年,外地人就被擠走了;去年廠裏幾個領頭的,又逼着咱們廠,給他們建樓房,所以這才破土動工。”
我仔細瞧了幾眼樓盤的面積和樓層,又疑惑地問:“咱們廠近千名員工,這個小區面積不大,估計也就能住個兩三百戶吧?那這些房子怎麼分?先緊着管理人員分?還是給表現好的員工分?”
黃大發無奈一笑說:“暫時還沒定呢,這麼點兒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麼分!不過公司最大的兩股員工勢力,一股是坪山西村,一股是劉家村,都想讓自己人佔領這座小區,私下裏也產生了一些矛盾!可鬧歸鬧,真要牽扯到裁員問題,他們依舊會抱團取暖,跟咱們的廠子對着幹。”
我抿着嘴,淡淡地笑說:“坪山西村和劉家村,誰的勢力更大一些?”
黃大發趕緊說:“坪山西村更有勢力,他們手底下的人也多。”
“黃經理,你智商有餘,但情商還是不足啊!”我擡手拍了拍他肩膀,這傢伙脾氣耿直,從她敢反駁蔣晴的話語裏,就可見一斑;這種人跟老楊類似,讓他幹活,絕對是一把好手;但要是駕馭人心,卻還差了幾道。
趴在他耳邊,我直接把自己的計劃,詳詳細細說了出來,黃大發聽後,有些不可思議道:“陳總,這…能行嗎?”
我再次一笑說:“行不行,總得試過才知道吧?!不用着急,咱們一步一步來,我估計一週的時間,怎麼着也能挑起矛盾。”
喫過飯後,我們沒再繼續工作;黃大發直接把我和蔣晴,安排到廠區後面,領導休息的宿舍樓裏。
宿舍的環境還不錯,雖然面積不大,但客廳沙發,臥室衛生間都有;蔣晴又累又氣地往沙發上一坐,深皺着眉頭不說話。
我就拿電壺燒上水,又從電視櫃裏,翻出一包茶葉說:“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事兒交給我處理,你就放心好了。”
她抿了抿紅脣,胸前的波濤顫了幾下,聲音冰冷地看着我問:“你跟黃大發安排了什麼事?幹嘛要藏着掖着?”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等着看戲吧!”我燒上水,轉身也坐到沙發上,接着拿起電話,打給了牧區的獨狼。
“獨狼大哥,忙着呢?”我問。
“呵,還行吧!就是咱們的煤礦,現在效益越來越好,而且名氣也越來越大;想過來掙口飯喫的老鄉,也越來越多了!我正跟馮總商議,要不要擴大開採規模,增加一些崗位呢。”獨狼悠哉地說。
獨狼一愣,接着就問:“你要這麼多人幹什麼?礦上的老員工,彼此間都有感情,對咱們礦更有感情,這恐怕不好動員吧?而且我們牧區的人太野,礦上的就更野,真到了你那裏,不是給你添亂嗎?你能鎮得住他們?”
我繼續笑說:“工資只要到位了,誰會閒着鬧事?再說了,不還有老猛嗎?你讓他過來,幫我看着點兒,我這廠子的紀律,也需要重新整改,最好能把我這邊的人,治得跟咱們礦上一樣,個個都服服帖帖的。”
“這……”獨狼猶豫了一下,最後才說:“得給我點兒時間,動員三百號人背井離鄉,至少得一週時間。”
“我給你兩週時間,安撫好大家的情緒;你就告訴他們,這邊的鋼廠,跟牧區的煤礦是一家,而且來這邊掙得還多,還分房子;只要願意來,公司絕不會虧待他們。”
“那行,兩週時間絕對足夠了,你等我消息吧。”說完,獨狼就把電話掛了。
我微微鬆了口氣,又起身泡茶,端到了蔣晴身邊。
她搓着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問:“你剛纔給誰打電話啊?怎麼還要從外面調300人過來?還嫌咱們廠裏,吃閒飯的不夠多嗎?”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這些人可不是吃閒飯的,而且絕對是幹活的好手。”
“究竟是什麼人啊?是你那個煤礦上的?”蔣晴再次疑惑地問。
“是一幫狼人!你覺得坪山鎮的人夠橫是吧?回頭我讓你見識見識,真正橫的人長得啥樣!這些人最不怕的,就是流氓混混。”抿着茶,我彷彿又記起了曾經,我和巴圖他們,跟羊毛黑販子鬥爭的經歷了。
牧區的人,是最好說話的人,也是最難說話的人!你對他們有恩,他們的命都是你的;你要跟他們有仇,那你的命就是他的!論團結、論拼命,我還真沒見過有比牧區人做得更好的;因爲他們沒辦法,在那種荒涼的草原上,族內不團結,就會捱餓,就會被別的勢力欺負。
時間轉眼到了第二天中午,蔣晴開車拉着我,想要去東食堂喫飯;我直接叫住她說:“直接去西食堂吧,就是咱們昨天路過的那個。”
昨天在廠子裏視察的時候,黃大發提了一嘴,西食堂是專門給外來客戶用餐的地方,相對比較高檔;但一般不開席,只有來了客戶,那邊纔會做飯。
“暫時又沒什麼客戶,咱們去哪兒幹什麼?”蔣晴疑惑地問。
“看打架啊!坪山鎮的員工,內部要是不鬧矛盾,咱們還怎麼裁員?怎麼分而治之?”我微微一笑,只要他們內部矛盾加深,事情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