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我用力抹了把嘴角的口水,這可不是破玩意兒啊?!純黃金打造的宮殿,摳一塊金磚下來,都夠普通人喫一輩子了!這話要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你一定覺得很可笑;但若是大師傅這樣形容,就變得自然了許多;因爲人的境界不同,黃金的價值便也不同。
燭龍扶着柺杖,緩緩從地上站起來,他旁邊的那幾位老者,也跟着擁簇到了他身邊;燭龍微皺了下眉道:“神殿之上,不準出言褻瀆!”
大師傅卻笑得更厲害了,隨手掏出煙,鎮定地點上說:“燭龍,你還要冥頑不靈到什麼時候?這世間哪有神明?看看你們作的惡吧,爲了建造這麼個東西,嘉林國際惡意壟斷擡高房價,讓多少老百姓掏空了自己的家當?遠鴻製藥爲了斂財,又讓多少人喫不起特效藥?你們信奉的是神明?還是心底的自私、人性的醜惡和貪婪?”
“那你信的又是什麼?我自始至終都不明白,你爲什麼能打敗我!”燭龍把柺杖往地上一插,死到臨頭,他竟依舊毫不示弱。
“我信的是證據、是科學、是人性光輝的一面,是天道之規律。”大師傅針鋒相對地說。
“何爲天道?”燭龍又問。
“天道既規律,萬事萬物皆有規律,皆有法則;逆法則而行的人,終將會被這個世界淘汰!”大師傅鏗鏘有力地回答。
燭龍一笑,雙目明亮地看着大師傅又問:“那何爲法則?誰創造了法則?又是誰創造了自然?你不覺得人類也好,萬事萬物也罷,都是被某種神祕力量安排好的嗎?所以你們都活在了這種安排裏,並將之視爲‘規律’‘法則’;而神明給我們的指引,則是讓我們跳脫這種法則。”
大師傅用力彈了彈菸灰,眉頭緊皺地看着他說:“你這是詭辯論,即便真有造物主創造自然法則,那也不會是你們供奉的這個八臂河神。”
“何以見得?”燭龍再問,似是找到了知己,又似心有不甘,想在理論上勝大師傅一次。
“那我反問你,世界發展到今天,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我大師傅盯着他問。
“站在咱們人的角度來說,自然是進步。”燭龍回道。
“那世界進步的根基是什麼?”大師傅問。
燭龍皺眉而不語。
大師傅繼續道:“是因爲文明的出現!‘文明’推動了世界的進步,文明讓世界進入了人類紀元,這就是我所說的規律;文明的本質是探索、是向善,而你們這些八臂河神的門徒,卻是在作惡,在逆潮流而行,如果真存在造物主,它會發出‘萬靈祭天’的邪惡號召嗎?這不是與它創造的規律背道而馳嗎?你們的神,並不是神,而是某個瘋子臆想出來的產物,是這個時代的糟粕!”
“住口!”燭龍再次一杵柺杖,紅眼渾身顫抖道:“你不要試圖用自己的理論,來攻破我的信仰!我們的世界觀不同,你的理論在我這裏並不成立。”
可燭龍卻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只是仰頭嘆了口氣說:“正陽啊,我一生好下棋,你陪我走一盤吧;我想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輸?爲什麼會敗在你手裏?!時至今日,我依舊有很多問題搞不明白。”
大師傅擺手一笑說:“想下棋,咱們有的是時間,等你進了監獄,我可以陪你殺到天亮;但現在不行,因爲你是窮兇極惡的罪犯,拘捕你,是我首要的任務。”
可燭龍卻完全不搭理他的話茬,只是旁若無人地走到祭臺下面,從裏面抽出一塊棋盤;棋盤分量不輕,也是由黃金打造;他只得放下柺杖,雙手託着棋盤,才顫顫巍巍地轉身,將棋盤放在了地上。
“坐吧!”一邊擺弄棋子,燭龍指着對面的蒲團說。
“拿人!”大師傅完全沒有理會他的邀請,畢竟在這種時刻,抓住燭龍纔是第一位的。
“我看誰敢?!”就在警察要前衝的那一刻,不知何時,燭龍手裏多了個遙控器,他高舉在空中,又指了指大殿的四個角;那裏堆放着不少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燭龍轉頭一笑說:“這座宮殿裏,堆了一噸的炸藥,只要我輕輕一按,咱們誰也活不成。”說到這裏,燭龍深深吸了口氣,眼神裏竟流露着欣賞的神色道:“正陽啊,我無心難爲你,陪我弈一局吧,我想再重新回顧一下,這20多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到底是在哪兒出了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請你讓我死個明白吧。”
這個燭龍還真是狡兔三窟、步步設伏,都死到臨頭了,他還能搞這麼多炸藥進來,難怪大師傅將他們這些人稱爲“瘋子”,他們也真是夠瘋的!
看着燭龍手裏的黑色遙控器,無奈之下,大師傅只得上前,在棋盤對面坐了下來。
“誰先行棋?”大師傅問。
“你先來吧,是你先闖入了我的計劃,理應先行。”燭龍嘆了口氣道。
大師傅點頭,第一步就來了個“當頭炮”;而燭龍躍馬防守,彼此間在棋盤上展開了較量。
我雖然棋藝不精,但從小在村裏長大,村頭常年有老人下棋,耳濡目染之下,我多少也懂一些規則。
再朝棋盤看去,兩人下棋的速度極快,那場景就跟之前下過一次似的,他們只是在還原曾經的步驟。
片刻之間,大師傅似乎就佔據了上風,一子巡河炮,沿河十八打,硬是逼得燭龍全盤招架;可大師傅的棋風,雖然氣勢很足,卻怎麼也攻不破燭龍的防線。
趁着兩人集中精力對弈之時,我的目光卻落在了燭龍左手,那枚黑色的遙控器上;畢竟只要奪下這個小玩意兒,我們的威脅就徹底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