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過早飯後,我並沒有再跟大師傅,討論這些比較深刻的話題;相反地,我帶着他出了門,在島上的商場逛了一圈,給他買了很多衣服和日常用品。
這樣的時光無疑是美好的,因爲這纔是父子情,這輩子能爲大師傅盡一份孝心,那是我陳默的榮幸。
大師傅喜歡下棋,我還專門買了一副,仿象牙材質的棋盤,這東西不貴,滿共才800多塊錢,但大師傅無比喜愛,當天下午,我們就在家裏殺了幾盤。
有的時候幸福就是這麼簡單,你在乎的那些人,全在自己身邊;時光不快也不慢,哪怕是簡單的幾句家常,一起打掃衛生,晚上泡個澡堂子,也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只是他老抽菸,大半夜的還披着衣服,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菸頭一明一滅,還伴着陣陣咳嗽聲。
上完廁所後,我出來坐到他旁邊,南島的夜空格外漂亮,漫天的繁星落向遠處的大海,稀碎的浪濤拍岸聲此起彼伏,很有節奏。
“還在想幾大家族的事情?”我把他嘴裏的煙拔出來,放到腳下踩滅,又給他披了披衣服問。
他搖搖頭,直了直身子說:“默兒,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老了?現在腦子裏,總懷念以前的事,有的時候想得徹夜難眠。記得那年我帶晴兒來這裏時,她才12歲,哭着喊着讓我帶她去海里游泳,那雪糕喫起來就沒個夠。後來拉肚子,還進了醫院,來這裏4天,她掛了兩天的吊瓶。”
我抿嘴一笑,原來蔣晴姐還有這麼多,不爲人知的糗事啊!搓了搓睏乏的臉,我摟着大師傅的肩膀問:“是想蔣晴姐了啊?你不是說她應該沒事嗎?”
大師傅微微嘆了口氣,拽了拽身上的衣服道:“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啊,說不擔心那是假的;今天當我得知,她沒去你那裏的時候,我這顆心就一直懸着,只是沒跟你表露出來而已。”
“放心吧,如果蔣晴真是跟東商會的人走了,我過兩天就去找她,到時候見了面,就給您報個平安。”
“別胡鬧,晴兒現在已經失蹤了,我還要眼睜睜把你也給搭進去嗎?就留在這裏陪我,哪兒也不許去。”他的臉色突然又拉了下來,像個嚴肅的父親一般命令道。
“爸,我沒胡鬧,東商會每隔五年,就會在各地選拔精英人才;今年剛好滿五年,我也收到了他們的邀請函,只要能通過他們的內部考覈,我就能正式成爲東商會的人。待那時,我不僅能打聽蔣晴的下落,還能幫您求證一下,當初保護你的人是不是他們,裏面是否有你的舊交;即便沒有,藉助這股龐大勢力的庇護,您也不用一直東躲西藏。”攥着他稍顯蒼老的手,我認真地說。
大師傅微微皺了下眉問:“你說的這個東商會,真的有那麼大的實力?”
我點頭說:“絕對有,這點封老爺子,以及當初我一個姓孔的朋友,都給我詳細介紹過;曾經封家還招惹過東商會,人家只是動了動手指,就差點把封家給摁死,還是孔雲兩家聯手,纔將東商會給擊退的。”
“過完今天,就還剩三天時間了,明天一早我就得出發,東海市離這裏不近,至少得一天一夜的車程;所以……”我不捨地看了他一眼,我們之間的相聚,每次都是這麼短暫。
“如果東商會真有這種能量的話,那你就去試一下吧;凡事盡力而爲,莫要強求,人家若真瞧不上你,就趕緊來南島這邊找我。”大師傅伸出手,用力摟住我肩膀說。
“您放心,至少目前我得罪了雲家,要想徹底擺脫他們,讓雲家對我有所忌憚,我就必須得靠上東商會這顆大樹!”用力捏了捏拳頭,我望着漫天的繁星說。
“好,既然你有信心,那就一定能成事!默兒,永遠都不要看輕自己,即便那些跟你競爭的人,出身比你好,關係比你硬,也永遠不要低人一等!這依舊是個叢林法則的世界,只有拳頭夠硬,才能獲得別人的尊重。”他用力攥着我的胳膊,又說:“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爸,您就等着我給您傳來好消息吧。”說完,我抑制着眼裏的淚,那感覺就像即將遠行闖蕩的遊子,在父親面前立下誓言一樣。
而我也堅信,幸福總有一天會到來的,只要我不停地努力,永不放棄追尋。
時間轉眼到了第二天,臨行前大師傅一直將我送出小區門外;回望一眼,我看到的是他牽掛、不捨的眼神,是他對我生命安危的擔心;但我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得罪了那些人,就不得不硬着頭皮,死扛下去。
清晨的輪渡駛向彼岸,我和王博又開着車,踏上了東海市的征程。
當時我無比清醒地告訴自己,這次的選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真失敗了,那我的下場,可能就和大師傅一樣,帶着鑰匙東躲西藏了……
一天一夜的行程,我和王博走得全是高速;車子開進東海市地界的時候,距離東商會的選拔,僅剩一天了。
而眼前這座城市的繁華,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一幢幢的摩天大樓,就宛如看不見盡頭的森林一般,厚重、陌生,卻又帶着無法言說的誘惑;如此高度發達的城市,對於年輕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關鍵的是,外地車到東海市,還要辦理臨時通行證,聽說還有什麼外地限行;王博打聽了半天,我覺得麻煩,最後直接就將車子,放到了郊外一家酒店的停車場裏,我們打車進了城區。
坐在出租車上,望着道路兩旁,高聳如雲又擁擠不堪的摩天大樓,呼吸之間,我不禁感嘆:我陳默在這裏,真能爲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