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此事還是由內弟來處理比較好,自己老老實實當好背景板就是了。
楊謙打量着這位大吐苦水的滎陽太守,覺得這位來自於嶺南的老頭也挺可憐的。
當個官都當得這麼不開心,明明是一郡主宰。
卻被下面的人處處掣肘,還不如白身的自己來得逍遙自在。
“如今,賢侄你跟鄧氏打擂臺,老夫雖然鐵定會站在你這一邊。
可是鄭氏那邊,怕是不好交待……”
楊謙不禁面帶愁容,悠悠地長嘆一聲。
“小侄不過就想着替我姐姐姐夫出口氣,倒不想,這裏邊還有那麼多的牽扯。”
“鄧氏與鄭氏爲姻親之事,若非伯父提醒,小侄怕是還一直都矇在鼓裏。”
王唯呵呵一笑。“老夫也是擔心賢侄你與鄭氏之間起誤會,所以點透這層干係。”
“若想要將鄧氏壓制,那就必須得先讓鄭氏點頭纔好。”
楊謙打量着這位臉上笑眯眯,心裏老陰逼的滎陽太守,徑直挑明道。
“依伯父之見,小侄該當如何?”
“滎陽鄭氏願意交好於你,這是郡中諸人都知曉的事情。”
“更何況,若無賢侄出手,陳氏書坊有何能耐在抄書匠都不滿十指之數的情況之下。
售出數百套《香燭記》予鄧氏書坊猶自輕鬆?”
“這等本事,若是在其他人的眼中,最多隻會大喫一驚。
可若是落在了傳承千載,滿門才俊的滎陽鄭氏眼中,那可就了不得了……”
楊謙摸了摸鼻子,自打用出雕版印刷術這個殺手鐗來戲弄羞辱鄧家。
楊謙就沒有繼續隱瞞這種必將會引發文化圈軒然大波的技術的想法。
王唯兩眼關注着楊謙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
“鄭氏能夠傳家千載,靠的可不僅僅只是能人倍出,這些千年世家,最是懂得趨利避害。”
“伯父言之有理,可是,小侄卻沒有多大的把握……”
楊謙倒是把心思全都掩蓋在那張莫得感情的英俊臉龐之下。
“就算是小侄真的能夠勸說鄭氏置身於事外,那伯父意欲如此處置鄧家?”
“賢侄若投之以李,老夫自然要報之以桃,只要鄭氏不摻和。
老夫定將事涉鄧氏的積年陳案一掃而空。並且……會將鄧銘以謀弒之官員親屬的罪名定罪。”
王唯斬釘截鐵地道。
楊謙豁然扭頭,看到王唯義正辭嚴的嘴臉,這才笑道。
“看來伯父知曉了郡中的刑房書吏去滎澤縣,將那些加害小侄的賊寇解押到郡中一事……”
王唯打量着神色從容的楊謙,微微頷首。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賢侄啊,看來就算老夫不說,賢侄也已經是智珠在握了。”
若不是這一次前往板城渚口,見識了這小子面對大隋天子,都能夠雲淡風輕,從容應對的行止氣度。
自己說不定還會繼續把這小子當個醇厚君子。
現在嘛,自然更要拉攏這位名聲鵲起之下。
仍舊能夠保持冷靜的少年才俊,對於自己自然是好處多多。
陳泰越聽越懵,看着這纔不到十六歲的內弟在跟前雲淡風輕的跟堂堂一郡之守侃侃而言。
似乎內弟楊謙還佔在了上風,而郡守王唯反倒是處於弱勢,希望借楊謙之力的架勢。
明明只是關於書坊的那些抄書匠違背契約的事情,怎麼一下子扯出了辣麼多的事情。
而且還拔高到了似乎要將鄧氏一族一網打盡
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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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肆,一直處於懵逼狀況的姐夫哥陳泰總算是回過了神來,一把拽住楊謙道。
“內弟,我怎麼覺得明明一開始只是姐夫的這點小事情,怎麼感覺一下子鬧大了……”
“姐夫,這並不是咱們想要鬧大,而是這位王太守想要郡權獨攬罷了。”
楊謙很是雲淡風輕地道。
看到楊謙這副模樣,陳泰真想雙手叉着這小子的脖子把他給搖出認真嚴肅的表情來。
“鄧銘遣人去加害於你,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跟你姐怎麼不知道?”
“那是前些日子的事情,這不是怕你們擔心,所以這才瞞着。”
楊謙其實也很無奈,自己特麼的就只是想替姐夫,也替自己狠狠的出上一口氣。
所以,他不但印了一千套《香燭傳》,還印下了一千套的《銘賊傳》。
《香燭傳》只是前期的開胃菜,就是要誘使鄧氏書鋪吃虧上當的。
損失了一大筆錢之後,等到鄧氏書坊反應過來之後,自然就該那《銘賊傳》登場亮相。
只要鄧氏家主的腦子沒有壞掉,就不敢用非正常的手段來處理。
只能掏錢來盡力的買下這宣揚鄧氏惡行惡狀的《銘賊傳》。
之後嘛,楊謙也還是要跟鄧氏打上一場官司,讓鄧氏乖乖的繳出那一千四百貫的違約金來。
然後,楊謙還要借王太守之後,將那鄧氏指使人謀害自己的事情給擺到臺前來。
這樣的連環套一個接一個,哪怕是不能讓鄧氏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也鐵定讓他們傷筋動骨,一輩子都記得這個教訓。
結果楊謙倒沒想到,王太守暗戳戳的來找到了自己,想要拉自己入夥玩上一把大的。
楊謙自認是一位好人,一位心地純良的好人。
但是,他絕對不是東郭先生,更不是以德報怨的傻逼。
鄧家的鄧銘,因爲爭執落了臉面,居然就派人來半路劫道。
誰知道對方只是想要教訓自己一頓,還是想要把自己給宰了以泄心頭怒火。
而後,又用盡手段,來爲難姐夫的產業。
一副分明要逼得姐夫傾家蕩產,退出滎陽書坊市場的架勢。
楊謙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即將亂世的大時代,自己一心一意所想的就是先苟發育。
爲的是什麼,爲的不就是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親人。
現在卻有人想要自己的命,既然如此,不如先讓我要了你的命?
既然王唯願意爲了權力主動當刀子,那麼,純樸的謙謙君子楊謙就順水推舟一回有何不可?
不管怎麼樣,對自己,對楊氏,都沒有壞處,這就夠了。
王唯那位官場老油子的主意,倒真給了楊謙靈感。
的確,雕版印刷術,憑着姐夫哥,是沒辦法保密多久。
若自己密而不宣,那又與錦衣夜行又有何宜?倒不如拿出來當個誘餌。
就在楊謙一路前行一路盤算的當口,若有所覺地擡起了頭來。
就看到無毒不丈夫的鄧銘,此刻就站在三步之外朝着自己恭敬地施禮,臉上擠出了尷尬的笑容。
“楊公子,陳公子,鄧某……”
鄧銘話還沒說完,就被匆匆而來的腳步聲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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