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悲傷逆流成河 >第十二回
    記憶裏你神色緊張地把耳朵貼向我的胸口聽我的心跳聲。

    然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01

    依然無數次地想起齊銘。

    課間時。夢境裏。馬路上。

    下起毛毛雨的微微有些涼意的清晨。把池塘裏的水蒸發成逼人暑氣的下午。

    有鴿子從窗外呼啦一聲飛向藍天的傍晚,夕陽把溫暖而熟悉的光芒塗滿窗臺。

    很多很多的時候,齊銘的那張淡淡神色的臉,那張每時每刻都有溫情在上面流轉着的表情溫和的面容,都會在記憶裏淺淺地浮現出來。

    雖然在時光的溶液裏被浸泡地失去了應該完整無缺的細節,可是卻依然留下根深蒂固的某個部分,頑強地存活在心臟裏。

    每天都有血液流經那個地方,然後再流向全身。

    02

    好像也沒有辦法尋找到回去的路徑了。

    就好像曾經童話故事裏的小姑娘沿路撒好麪包屑,然後勇敢地走進了昏暗的森林。但是當她開始孤單開始害怕的時候,她回過頭來,才發現丟下的那些碎屑,已經被來往的飛鳥啄食乾淨了。

    也是自己親手養大了這樣一羣貪食的飛鳥。

    所以終有一天,報應一般地吞噬了自己回去的路徑。

    就好像是偶然發現自己手腕上的手錶突然停了。想要重新撥出正確的時間,卻無法找到應該要指針停留的位置了。

    根本沒有辦法知道眼下是幾點。

    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時間在什麼時候就停滯不前了。

    03

    易遙很多時候還是會夢見媽媽。

    很多個日子過去之後,她終於可以坦然地叫出媽媽兩個字了。而之前每天呼喊林華鳳三個字的日子,就像是被風捲向了遙遠的海域。

    其實林華鳳死的時候是想去拿櫃子最上面的一個鐵皮盒子。盒子裏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信封,信封上寫着“遙遙的學費”。

    信封裏有一些錢,還有兩張人身意外保險單,受益人是易遙。

    好像是在之前的日子裏,自己還因爲齊銘手機上自己的名字不是“遙遙”而是“易遙”而生氣過。但其實,在世界某一個不經意的地方,早就有人一直在稱呼自己是遙遙。只是樣的稱呼被封存在鐵盒子裏,最後以死亡爲代價,才讓自己聽見了這樣的呼喚。

    易遙拒絕了法院建議地去跟着易家言生活。

    她覺得自己一個人住在弄堂裏也挺好。

    只是弄堂裏沒有了齊銘而已。

    因爲沒有了林華鳳的關係,易遙和鄰居的關係也從最開始的彼此針鋒相對變成現在的漠不關心。有時候易遙看見別人擰開了自己家的水龍頭,也只是不說話地去把它擰上而已。也不會說出林華鳳一樣難聽的話語。

    每天早上在天沒亮的時候就離開弄堂,然後在天黑之後再回來。

    躺在母親的牀.上,睡得也不是不安穩。

    夏天剛剛開始的時候,齊銘一家就搬進了裝修好的高級公寓。

    “聽說那邊可以看見江面呢。”易遙幫着齊銘整理箱子,順口搭着話。

    “是啊,你有空過來玩。”齊銘眯着眼睛笑起來。

    “嗯。”

    離開的時候就簡短地說了這樣的一些話。

    大概還有一些別的什麼瑣碎的對話吧,眼下也沒辦法記得了。

    只記得齊銘離開的那一個黃昏下起了雨。弄堂的地面shi漉漉的。李宛心一邊抱怨着鬼天氣,一邊拎着裙子小碎步往外面走。弄堂門口停着的貨車上裝滿了傢俱。

    經過易遙身邊的時候,李宛心停下來,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最後只是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其實這些易遙都懂。她心裏都明白。

    她站在家門口對齊銘揮手。暮色裏的他和記憶裏一樣,永遠都是那麼好看。

    溫情脈脈的面容讓人心跳都變得緩慢下來。

    在學校裏也不太能夠碰見。

    高一結束的時候年級分了快慢班。齊銘理所當然地去了快班,而易遙留下來留在原來的班級裏。出乎意料的是唐小米考試嚴重失誤,滿心怨恨地留了下來。

    依然是與她之間停止不了的摩擦。但是易遙漸漸也變得不在乎起來。

    偶爾課間的時候趴在走廊的欄杆上,可以望見對面樓道里穿着白襯衣的齊銘抱着作業朝辦公室走。

    依然可以從密密麻麻的人羣裏分辨出他的身影。依然是無論離地再遠,都可以把目光遙遠地投放過去。

    易遙望着頭頂的藍天。

    十八歲了。

    04

    因爲同班的關係,大部分的時候,齊銘和顧森湘一起回家。少部分的時候,齊銘和易遙一起回家。

    “怎麼?被拋棄啦?”易遙牽着車,跟着齊銘朝學校外面走。

    “嗯是啊,她留下來學生會開會。大忙人一個。”齊銘摸摸頭髮,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易遙看着眼前微笑着的齊銘,心裏像是流淌過河流一樣,所有曾經的情緒和波動,都被河底細細的沉沙埋葬起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地殼的運動重新暴露在日光之下,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是已經變成了化石,還是被消磨得什麼都沒有剩下。這些都是曾經青春裏最美好的事情,閃動着眼淚一樣的光,慢慢地沉到河底去。

    一天一天地,看着脫離了自己世界的齊銘重新變得光明起來。

    一天一天地煥發着更加奪目的光彩。

    再也不用陪着自己緩慢地穿越那條寒冷而冗長的昏暗弄堂。

    “走吧。”

    “嗯。”齊銘點點頭,擡起修長的腿跨上單車。

    兩個人匯合進巨大的車流裏。

    經過了幾個路口,然後在下一個分岔的時候,揮揮手說了再見。

    騎出去幾步,易遙回過頭去,依然可以看見夕陽下同樣回過頭來看着自己的齊銘。

    於是就在暮色裏模糊地笑起來。

    大部分的時候,顧森西都會在樓道口牽着單車等着自己放學。

    兩個人騎着車,慢慢地消磨掉一個個黃昏。他也是和齊銘一樣,是個話不多的人。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的。或者是易遙講起今天班裏的笑話,顧森西聽完後不屑地撇撇嘴。

    也會和他一起坐在操場空曠的看臺上吹風。或者看他踢足球。

    初夏的時候,每到傍晚都會有火燒雲。汗水打shi了t恤,灑在草地上的時候就變成了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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