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過客匆匆 >第3章 裝模作樣
    一桌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只是大家喫得都不多。齊紹棠出於身體原因喫得小心,沈安若因爲最近頻頻犯胃病也放了筷子,那一對可愛母女則只顧說話忘了喫。一桌人裏只有程少臣與江浩洋兩人喫得斯文優雅又專心致志。

    沈安若坐在程少臣旁邊,江浩洋的斜對面,稍一擡頭便看得到他,躲都躲不開。恰好江浩洋也擡頭,視線對個正着。他面容平靜,一個無奈又無辜的笑從他臉上一閃而過,以至於安若疑心那是自己的錯覺,她面無表情地再度低下頭。江浩洋倒是泰然自若,不時與身邊的齊敏之說笑幾句。安若只能自認修爲到底不夠。這種場合很需要演技的,表情管理、語氣控制都挺重要。早知有今天,學生時代就該去報名戲劇社。

    虧得齊敏之與她的母親一樣健談,笑聲如銀鈴,妙語如珠,從小學時代跟男同學打架一直講到在法國留學時的街頭豔遇,轉移了大家很多的注意力。她把自己講得毫無形象,以至於她的父母連連嘆氣,連聽得最津津有味的程愛華都忍不住開腔:“你這丫頭一點也不矜持,小心將來沒人娶。看看你安若嫂子,人家只不過大你幾歲,怎麼就這麼沉靜?”

    “嫂子若不是獨一無二的,少臣哥怎會心甘情願跌進婚姻的墳墓?”齊敏之朝程少臣擠眉弄眼,“至於我未來的老公,放心吧,如果他不來追我,我就去追他。”

    大家一陣笑,齊敏之又說:“江浩洋,給我包個菜卷吧,你包得比我好。”

    齊紹棠大笑,“浩洋,我這閨女從小被她媽慣壞了,你可別慣她。”

    程愛華使勁瞪他一眼,卻把話題又轉向了安若,“安若,你今天都沒怎麼喫。少臣呀,多照顧着她點。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沒有,姑媽。菜很好喫,只是最近我胃不太好。”

    “胃不好……啊,是不是……啊?”程愛華面露喜色。

    唉,又來了。這位姑姑什麼都好,就是太熱情了。爲了迴應姑姑的關懷,安若只好往嘴裏夾菜,又聽得對面的齊敏之說:“江浩洋,我想起來了,嫂子是你的學妹呀,你們以前應該認識吧?”

    安若剛往嘴裏塞了一大口菜,沒留心裏面有辣椒絲,頓時感到一團火進了喉嚨,掩嘴側身咳嗽起來。

    程少臣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端了湯湊到她嘴邊,柔聲說:“看看你,怎麼不小心點?想喫什麼?我幫你夾。”聲音很輕,但恰好能讓滿桌人聽見。這般裝模作樣地體貼,只令沈安若頭更大。

    齊敏之在對面放肆地大笑,“啊,少臣二哥哥簡直是妻奴啊。你也有今天!可是怎麼連嫂子愛喫什麼你都不知道?你這丈夫做得還是不夠稱職啊。”

    程少臣不理會她的挖苦,一味努力地給安若夾菜,一會兒工夫便把她盤子裏的菜與肉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程少臣與江浩洋都以開車爲由拒絕喝酒,兩位長輩也沒喝多少。國人的飯桌上若是少了酒,就總覺得少了很多的味道,尤其是齊敏之,堅持認爲這頓飯喫得太不完整,竟在飯後提了一瓶號稱她獨家珍藏的法國葡萄酒,招呼他們幾個小輩一起玩猜牌喝酒遊戲。

    她笑容明媚,讓人覺得如果拒絕了她,就好像在欺負她。兩位長輩立即給他們讓了場地,而那兩個男人也沒第一時間反對,就這麼一個不留神,他們四個人居然就圍了一圈坐到客廳成了牌友。

    安若夫妻一組,另兩人一組,規則就是哪組輸了哪組就罰酒。四個人裏有兩個男人都不喝酒,每組當然只能由女士代表認罰,也算是這小年夜裏的奇觀了。

    不知道是運氣不好還是配合不佳,安若夫妻組頻頻地輸,那已經下了大半瓶的紅酒,竟多數是被安若喝掉的。她雖然不怎麼喜歡酒這種東西,但用來掩飾尷尬和提升勇氣倒是剛剛好,所以喝得也算暢快。

    “嘿,二哥哥,剛剛纔誇你老公做得好,轉眼就原形畢露。作爲一名優秀老公,哪有讓老婆代喝酒的道理?你也快來喝,過會兒讓人送你們回去。”

    程少臣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家夫人能力強,酒量好;第二,我得時刻保持清醒才能更好地照顧她。”這番無恥言論一出,齊敏之立即做嘔吐狀,連江浩洋都笑了。

    又玩了一圈,這次是齊敏之他們輸了。待他們認了罰,江浩洋指指手錶對敏之說:“今晚我還得回單位處理點事情,改日再玩怎麼樣?”

    安若立即表示贊成,起身時倒是一個沒站穩歪了一下,被程少臣及時地抱住了。其實就算他不扶她也不會摔倒,頂多姿勢不好看,但他動作這麼誇張,倒像是她真的喝醉了一樣。果然聽他順勢說:“安若好像喝得有點多,你們看她都站不穩了。一起走吧。”安若心頭一時冷熱交替,不知該謝他還是該罵他。

    在他們準備向長輩辭別之前,齊敏之聲稱有禮物要送安若,拉了她到樓上房間。如此一來客廳裏只留了程少臣和江浩洋那兩人,安若上樓拐彎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本以爲他們會趁機坐得遠一些,卻見他們倆宛如多年老友,程少臣遞了煙給江浩洋,而江浩洋取出打火機先給程少臣點上。男人跟女人的確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他們回家時,雪下得大了。先前的雪邊下邊化,現在已經上了凍,路面鋪了一層薄薄的冰。窗外飄雪,車內寂靜,玻璃窗蒙了一層水汽,車子開得頗慢。

    沈安若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玻璃上畫圖。先印下一個側拳印,再按上五個小圓點,就成了一隻小腳丫的形狀,畫了五六個,佈滿整面側車窗。眼角餘光里程少臣似乎正歪頭研究她畫的是什麼,她用手掌快速地將玻璃抹成大花臉。這個行爲成功地讓他把臉又別了回去,即使玻璃冰冷,凍僵了她的手,也覺得十分快意以及真是好無聊啊。突然想起,這在霧玻璃上畫小腳丫似乎是從江浩洋那兒學來的。

    想起這個名字,就憶起了這一整個晚上裝模作樣的辛苦,心裏突然就犯堵,頭也有點犯暈了。車內空調開得很熱,安若全身冒汗,酒意上涌,索性打開車窗。冷風立即卷着雪片鑽進車內。

    “關上窗,你是故意想把我凍感冒吧。”一直沒說話的程少臣突然開口了,他上車後就脫了外套,裏面衣衫單薄,看起來的確很冷,“還有,別把胳膊放到車窗上。”

    “今天喝得多了,頭痛。”沈安若沒理會他的要求,而是把他掛在座椅上的外套扯下來給他重新披上。在等紅燈的時候,程少臣把她的胳膊從窗邊拉開,關上車窗,又把身上的外套扯下來丟到了後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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