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方菁菁,全程都在旁邊伺候着佈菜,不單單是楚幼凰,連周沛芹都照顧到了,反觀蕭晉卻沒了人權,被攆到一邊的小桌上跟梅姨一起用餐。
“梅姨,我這兒比家裏熱鬧吧?!你喜不喜歡?”給口味清淡的梅姨挖了一勺清燉蟹粉獅子頭,蕭晉笑嘻嘻的問。
“怎麼可能不喜歡?”梅姨看着他的眼睛裏滿是寵溺和慈愛,“少爺你從小就不喜歡喫苦,每次從老老爺那兒回來都要找我好好哭上一鼻子纔行。你不知道,前年你連夜離開京城的時候,姨的心都像是被剜出來一樣,總覺得你在外面喫不飽穿不暖,有一次還夢見你被人給抓到黑窯裏做苦工,渾身髒的跟碳似的,還衝我樂,疼得我呀,要不是夫人攔着,早就忍不住跑來照顧你了。”
說到這裏,她拿紙巾抹了抹眼角,又開心的笑起來:“現在,姨見你不但過的很好,還有了那麼多紅顏知己,最最關鍵的是,小少爺也出生了,我的這顆心啊,總算是能落地了。”
如果要排出這個世界上誰最無條件疼愛蕭晉,梅姨當屬第一,連奶奶和楚幼凰都只能排第二和第三。
這個女人是蕭晉外公老部下的遺腹子,母親生她時又難產而亡,可以說是命運多舛了。原本蕭晉外公是將她當親生閨女一樣養的,可自從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就非要做楚幼凰的丫鬟兼護衛,誰勸都沒用,最後也只能由了她。
當然,身份是下人,但家裏人也沒誰真使喚她幹什麼活,倒像是楚幼凰的貼身閨蜜一樣,兩人一起學習一起長大,就連楚幼凰嫁人、直至今天也沒有分開過。
所有人都知道,她這麼做是爲了報答楚家的養育之恩,可終生不嫁的代價太高了,楚幼凰不止一次給她張羅對象,甚至還發火攆她走,她卻寧願在蕭家大門外跪上三天三夜,也不肯離去。
見她如此的至情至性,楚幼凰也就絕了讓她擁有獨立人生的心思,只是拼命的在別處補償她,比如在蕭家,梅姨的待遇和地位是和楚幼凰一模一樣的。後來,蕭晉出生,梅姨喜歡得不得了,天天抱在懷裏親不夠,視如己出。抱着讓她的感情有個寄託的想法,楚幼凰便聽之任之,由着她毫無原則的溺愛蕭晉,反正這臭小子有爺爺每天摔打訓練,父親又是個整天板着臉的,她的性子也不溫柔,梅姨正好補全他應得的寵愛。
其實,蕭晉早就看出來了,或許母親也知道,梅姨是一直都偷偷喜歡着他父親的。奈何蕭永爲人方正,不像他那麼無恥,對三妻四妾從來都沒有過什麼想法,所以梅姨這纔將一腔熱情全都傾注在了他這個蕭家嫡孫身上,好像她給足了母愛,就代表她內心的苦苦暗戀就有了結果一樣。
蕭永和楚幼凰都當了爺爺奶奶,梅姨的心思自然也早就淡了,只是寵愛蕭晉的慣性不曾更改過,蕭晉也早已視她爲自己的第二個母親了。
“對了,梅姨,”蕭晉笑着說,“我有個事兒想徵求一下您的意見。”
梅姨愣了愣,詫異道:“我什麼都不懂,你有啥好徵求我意見的?”
“這個事兒還真得您答應才成。”蕭晉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雙眼緩緩的道,“我已經跟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以及沛芹商量過了,我和沛芹的下一個孩子,不管男女,都讓他姓梅,您就是他的親奶奶。”
梅姨整個人都僵在那裏,神色茫然良久,忽地臉色就變得蒼白如紙,同時眼球上佈滿血絲,呼吸都開始不暢。好在蕭晉早有準備,直接一道溫和的真氣通過她的手掌輸送進去,開始安撫她紛亂不堪的經脈氣血。
不知過了多久,猶如溺水之後甦醒過來一般,梅姨深吸口氣,臉頰慢慢恢復紅潤,眼淚也跟着溢出眼眶,嘴角的笑容卻如陽光一般燦爛溫暖。
“少爺,姨謝謝你!有你這句話,姨哪怕是現在就死了,也能含笑閉眼。不過啊,這件事我不同意,因爲它對孩子不公平。都是大房嫡出,兄弟姐妹卻不同姓,就算你再怎麼一碗水端平,孩子心裏也是很容易結疙瘩的。這是有損蕭家內部團結的大隱患,絕對使不得。”
“梅姨……”
“好了,既然你是在徵求我的意見,那就應該尊重我的意見纔對。”打斷還想再勸的蕭晉,梅姨伸手輕撫他的臉,“少爺,說句不敬的話,在我的心裏,你就是我的兒子,你的孩子就都是我的孫輩,不過是一個姓而已,沒必要那麼看重,反正我不信他們敢不叫我奶奶。”
蕭晉瞪眼:“誰敢不叫,我剝了他的皮!”
梅姨斜眼看他:“傻孩子,有我在,你剝一個試試?”
蕭晉立馬就蔫兒了:“不帶這樣的,你和我媽都寵着那幫臭小子,再加上奶奶和丁奶奶,讓我這個當爹的還怎麼管嘛!”
梅姨爽朗大笑,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這是你的事,反正姨老了,就喜歡看粉嘟嘟的小人兒圍着我轉,其他的我不管!”
“阿梅,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笑聲吸引了大桌上的注意,楚幼凰問。
梅姨抹抹眼睛,回頭說:“夫人,阿梅剛剛跟少爺說好了,要留下來伺候他和小少爺小小姐們,以後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您要回京城的話,就只能自己個兒回去了。”
楚幼凰一怔,繼而明白了什麼,眼眶竟也微微溼潤起來,“唉,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好吧!反正他從小就跟你最親,由他給你養老也應當應分。不過,話說回來,讓你這麼一講,我也不想回去了,京城烏七八糟髒的不像個樣子,哪有這裏青山綠水住着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