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不至於,回頭你自己問你姑姑去。”蕭晉環顧四周,沒看到房代雲的影子,就又問:“你哥沒陪你一起來麼?”
“來了,是客戶邀請的他,這會兒應該還在跟人應酬。”
蕭晉點點頭,轉身離開:“那你自己玩兒吧!待會兒見了你哥,讓他來找我。”
“喂!什麼叫我自己玩啊?”房代雪抓住他的衣袖,不滿道,“在這裏除了我哥之外,我可只認識你一個人,你這不管不問的態度是幾個意思啊?虧的人家還那麼親熱的叫你哥哥呢!”
蕭晉看看她抓着自己的小手,再瞥瞥角落裏那些噼裏啪啦的記者鏡頭,好笑道:“房代雪小盆友,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想不當我新的緋聞女友都不行了?”
房代雪嚇了一跳,忙鬆開他,恐慌道:“不會吧?!只是抓抓你衣袖而已,至於麼?”
“八卦記者可不管你幹了什麼,哥哥我在他們眼裏就是種馬的代名詞,任何跟我有親密接觸的女人都無法倖免,就是生編,他們也能編出花兒來。”
“啊?那怎麼辦?要是真出了報道,讓人家回去還怎麼見人嘛!”
女孩兒急的跺腳,蕭晉卻翻個白眼扭頭就走。房代雪很想再追上去,可又實在害怕當新聞女主角,最後只能惱怒的再跺跺腳,轉身去找哥哥了。
活動現場佈置走的是現代時尚藝術展的格調,主色調爲白色,很大的四方形空間裏,不光牆上掛着一幅幅流派迥異的畫作,中間也分佈着一個個或高或矮的小型白色立方體展臺,上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雕塑或鬼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後現代超現實主義風格。
所謂的後現代超現實,簡單來講,就是除了作者之外沒人看得懂,專門侮辱觀衆智商的藝術形式。自從大名鼎鼎的杜尚在一個小便池上籤了字併爲之命名爲《泉》之後,這種風格就開始在莫名其妙和玄之又玄的道路越走越偏越走越遠了——只要你足夠有頭腦和驚爆眼球的手段,就是一坨狗屎都能包裝成藝術品,價值連城。
來賓們端着酒杯三三兩兩的穿梭在這些作品之間,時而展顏驚歎,時而蹙眉沉思,搞得蕭晉十分羞愧,因爲他別說欣賞這些藝術品了,就是帶着作品下面的作者介紹一起看,也依然看不懂人家想要表達什麼,藝術細菌嚴重匱乏。
“俗人就是俗人,哪怕天天泡在咖啡裏,腦子裏裝的依然還是大蒜。”自嘲的開了句自己的玩笑,蕭晉走馬觀花,向着不遠處正在和幾名年輕人交談的張安衾而去。
忽然,他的腳步停住,目光盯住面前展臺上的作品,不一會兒眼睛就眯了起來,臉色也開始變得陰沉。
那作品是由石
塊和木頭組成,木頭被切成了一根根木條並排圍成一圈,而在圈的正中間則插着一塊被打磨成類似“亻”字形的石頭。乍一看,彷彿一個人站在、或者被困在一蓬火焰之上,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依然舉手向天,充滿了令人心折的不屈與希望。
因爲在作品下面的介紹裏有一句話:謹以此作品獻給爲民主事業犧牲的偉大先驅們!
不說別的,光是“民主”這兩個字就足夠讓蕭晉爲之憤怒了,更何況他還專門瞭解過這方面的歷史,知道夷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有一位非常知名的“激進夷獨分子”是死在自己爲拒捕而丟出的汽油彈之下的。
可笑的是,他當時明明只是想逼退警察,不小心引燃房屋導致自己被燒死,夷獨勢力卻將他包裝成爲了理想寧願自殺也絕不低頭的英雄,尤其是如今仇視和牴觸內地的年青一代,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和事蹟。
這件作品的作者想對某些人表達敬意,弄個什麼樣的造型不行,非得搞成隱晦的火刑,還他孃的起個名字叫《死節》,偏偏這又是個兩岸民間組織共同舉辦的、代表一衣帶水情誼的活動,簡直就是對內地明目張膽的挑釁和羞辱。
蕭晉強忍住怒火繼續往下看,最後看到作者的名字,眉毛抖動了兩下,嘴角便慢慢翹了起來。
江雅玲!夷州年輕藝術家中的明日之星,那位夷州最具有貴族氣質的公子哥的緋聞女朋友!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擡起腳就有人撅屁股啊!太巧了,今兒晚上要是不好好的玩上一把,都對不起這麼正的天意。
“大叔你怎麼……”
張安衾早就看到了蕭晉過來,原本還想在原處等着耍點小性子,卻發現他突然駐足在一個展臺前,一看就是半天,而且臉色還越來越嚇人,不由奇怪的主動走過來,疑問還沒問完,看清那作品的樣子,登時就明白過來。
“大……大叔,你別生氣,去年語兒小姐開演唱會的時候,你不就已經見識過一些年輕人的愚蠢和瘋狂了嗎?”女孩兒拉住蕭晉的手,溫聲勸慰道,“都是些喫飽了不餓只會瞎折騰的蠢貨,你就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這果然是個夷州人一看就能明白的作品,可笑主辦方里的那些內地人全都是睜眼瞎,居然就這麼讓它通過了審覈還堂而皇之的擺在中間最顯眼的位置,真是丟盡了內地的臉啊!”
蕭晉嘆息一聲,又笑着捏捏女孩兒的臉蛋說:“不過,你別擔心,大叔之前是挺生氣的,不過現在已經不氣了,反倒還很高興。在進來之前,你不是很疑惑我爲什麼那麼興奮麼?待會兒等這件作品拍賣的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