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像小娘皮這種穿的繡鞋,都是白色錦緞做成的,她寧可花大力氣來搜尋沈嶽,也不會像他這樣,變成滾地葫蘆,滾這麼長的坡度。
這正是沈嶽想要的結果。
他還就不信了,小娘皮只要給他足夠的機會,他還能被追上。
更何況,人們在下這麼陡,這麼長的坡度時,站着往下跑,遠遠比不上直接翻滾來的更快。
沈嶽怎麼算,這次都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假如還能被她追上,他不會再跑。
他的聰明才智都用了出來,依舊跑不掉,那還跑個什麼勁?
只爲讓小娘皮玩高興後,再把他變成稻草人麼?
翻滾過程中,沈嶽雙手抱住後腦勺,儘可能的蜷縮起來,變成刺蝟的模樣,不住碰在亂石或者小樹上,很疼。
再疼,哪怕是骨頭斷了,他也會咬牙堅持,一聲不吭。
也不知道滾了多久,就在沈嶽感覺腦汁都像被攪拌機攪成一團,雙眼裏全是蚊香圈時,終於又在碰到一棵樹上後,斜刺裏翻滾兩米,重心頓失下,隨即恢復正常。
“老子還活着,真不錯。”
顧不上渾身痠痛,沈嶽立即擡頭睜眼,不住的呲牙咧嘴。
只看了一眼,沈嶽就感謝老天爺,念在他以往二十多年一心向善的份上,終於出手幫他了。
要不然,他拼死滾下數百米的陡坡時,也不會恰好滾在了一個半米深的草坑內。
草坑有多大,會不會居住着蛇兒之類的東西,沈嶽不管。
他只是大大的慶幸,這是個天然的藏身之所。
草坑底部不但有厚厚的荒草,好像最舒適的牀墊那樣,而且還是被灌木叢包圍着。
別說現在是晚上,就算是白天,別人要想發現這個草坑,也得把眼睛累死。
“唉。總算安全了。”
沈嶽幸福的嘆了口氣,閉上眼,緩緩擡腳伸手,擺出四仰八叉的最舒服姿勢,喃喃說:“小娘皮,如果你還能找到我,老子就”
老子就什麼?
沈嶽還沒說完,放下的左手,就觸到了一具溫暖的身軀。
就像過電那樣,沈嶽真想張嘴,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幸虧他不是葉修羅那樣的臭娘們,就算是再絕望,再害怕,也不會做出這麼沒面子的事。
他只是緩緩的回頭,看着那雙在黑夜中閃閃發光、還散着興奮的邪惡眸子,木然半晌後,才笑道:“你好。”
彷彿已經在這兒等了他一輩子,始終保持着側臥,右手託着香腮的姿勢,雙眸脈脈含情看着他的小娘皮,也柔聲說:“你好。”
沈嶽問:“這是你的家?”
“是的。”
小娘皮說話時,有溫熱的氣息,透過蒙面的輕紗,吹在沈嶽的臉上:“惡棍,歡迎你來寒舍做客。你的到來,讓這裏蓬蓽生輝。”
“有喫的嗎?”
沈嶽還真像個客人那樣,摸了摸肚子。
“有。”
小娘皮立即擡起左手,變戲法那樣,一個桃子般的野果,出現在了她白生生的手心內。
野果還是被咬了一口的,樣子很像某個著名的水果手機。
野果上的咬痕特新鮮,上面還泛着被咬後的水漬,這證明它被咬的時間,不會超過十秒鐘。
這充分證明了,小娘皮早就擺出這個溫柔的姿勢,側臥在草坑內,恭候沈嶽的大駕了。
一邊等,一邊喫野果。
她怎麼知道沈嶽會摔進這個草坑呢?
是她未卜先知麼?
不是。
她能確定沈嶽能摔進草坑內,是因爲他還在飛快往下翻滾時,就已經來到了這兒,並根據他翻滾的路線,瞬間推算出他會碰到哪塊石頭,哪棵樹。
刺蝟般滾下來的沈嶽,碰到這些東西后,會偏向哪兒,又是最終在哪兒停住等等,小娘皮都準確算出,這才搶先一步跳下了草坑,喫着野果恭候他的大駕。
沈嶽盯着野果看了片刻,伸手拿過來,盤膝坐起,吭哧咬了一口。
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連果核都嚼碎了喫下去後,小娘皮才問:“你就不怕,這果子有毒?”
擦了擦嘴角,沈嶽漫不經心的反問:“有毒會怎麼樣?”
“有毒,就會毒死人呀。”
“被毒死,和被變成稻草人有什麼區別嗎?”
“好像沒有太多的區別,都是死。”
小娘皮認真的想了想,也盤膝坐起:“你想休息多久?”
“還想我跑?”
“嗯。”
小娘皮模樣特天真的點頭:“我還沒玩夠呢。”
“老子玩夠了。”
“你什麼意思?”
小娘皮原本還有點嬌憨的語氣,立即變冷。
還有她的眼睛,也迅速浮上邪惡的陰森。
“老子玩夠了的意思呢,就是不陪你玩了。”
沈嶽晃了下腦袋,剛要再說什麼,脖子就被一隻微涼滑膩的手掐住,就像被怪物伸出來的舌頭纏住。
他沒反抗,神色淡然,靜靜的看着莊純。
小娘皮陰惻惻的說:“你必須陪我玩。要不然,我就會”
她就會什麼?
她說不出來了。
能在臨死前,還能喫個野果,沈嶽已經很滿足了。
艱難的笑了下,沈嶽問:“最後一個請求。”
“說。”
小娘皮有些不耐煩,但接着語氣就熱烈了起來:“你可以多提幾個要求的,只要你能繼續陪我玩。”
沈嶽認真的說:“把你臉上的白布扯掉,行不行?”
他想看看小娘皮究竟長什麼樣子。
這樣,也算是了卻了一個心願。
歪頭想了想,莊純說:“除非,你能再陪我玩會兒。”
不等沈嶽說什麼,她又用帶有明顯請求的語氣說:“最後一次,行不行?”
如果有不知情者在旁邊,聽到她這句話後,肯定會以爲,這是天真可愛的小女友,正搖晃着男票的手,嘟着小嘴嬌嗔的樣子,纏着他陪她玩遊戲。
萬萬不會想到,嬌憨的小女友在玩過最後一次後,就會痛下殺手,殘忍的把男票變成稻草人了。
小娘皮當前的樣子,也確實給了沈嶽這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