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始終在喝茶,眼角餘光卻在盯着宋銀翹的反應。
宋銀翹是京華三大惹不起的老大,就沒她不敢做的事,也很少被她看在眼裏的人。
但她再怎麼跋扈,終究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太太,論起動心機,就算再回路修煉一百年,也不是荊紅命的對手。
看到她即將被無形壓力給整崩潰後,荊紅命搶在她發飆之前告辭。
說出告辭的話後,他又不給沈家任何人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荊紅命很清楚,他一走後,宋銀翹即將繃斷的神經,就會全部鬆懈……而他,則會馬上詢問沈嶽的死因。
全身神經驀然放鬆的宋銀翹,就會立即露出馬腳。
也確實這樣。
當荊紅命突兀的問出那句話後,宋銀翹張嘴就說出了半句話。
儘管只是半句話,可就算是傻子,也能從她的倉促反應中,確定就是她下的黑手了。
宋銀翹花容劇變。
這和她親口招供殺了沈嶽,沒太大區別,荊紅命完全可以籍此大做文章。
到時候,沈家不付出慘重的代價,就別想渡過這一關。
“完了,完了。我中了荊紅命的奸計。”
宋銀翹心中絕望,再也無法假裝保持鎮定,嬌軀好像篩糠般劇顫起來,哪兒還敢和荊紅命犀利如刀的目光對視?
藺香君忽然說話了,聲音很輕,聽在宋銀翹耳朵裏,卻像炸雷那樣響:“荊紅局長,沈嶽,是我找人殺的。我,認罪。還請您,不要因此責怪我父母教女無方。”
“是你派人殺了沈嶽?”
荊紅命劍眉挑了下,又慢慢坐在了沙發上,對秦伊水打了個手勢。
秦伊水立即拿出手機,打開錄像模式,對準了藺香君。
藺香君神色坦然,螓首微頷:“是的,就是我。”
荊紅命立即追問:“理由呢?”
“理由?呵呵。”
藺香君輕笑了聲,眸光一轉,看向了窗外,娓娓訴說起來。
她殺沈嶽的理由很簡單。
前段時間她去青山爲《女神的貼身高手》電影召開籌拍會議時,恰好在那晚召開股權拍賣大會的沈嶽,不但不肯把場地讓給她,還利用她來當“噱頭”拉攏投資商。
那晚是青山會展中心發生的那一切,荊紅命就是直接見證者,藺香君也沒必要做詳細的講述。
她只說那晚活動結束後,本想連夜返京時,可沈嶽卻垂涎她的美貌,用強迫使她私下去喫燒烤,給他獨舞,來滿足他不可對人說的齷齪心思。
當紅巨星藺香君在某燒烤店內,給某人獨舞,曼聲演唱《白狐》的事,早就被錄成視頻,發到了網上,也算是有證可查了。
但事實……證明女孩子越漂亮,顛倒黑白的本事,就越強。
從那之後,藺香君對沈嶽就動了殺機,但念在自身當紅巨星,和豪門大小姐的雙重身份,她就算再怎麼不滿某個垃圾的所爲,卻也得忍着。
畢竟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誰讓那廝是荊紅命的侄子來着?
藺香君本以爲,事情就那樣過去了,她也逐漸忘了不開心。
沈嶽在京大校園內,當衆向藺香君索要貼身首飾的事,也有視頻在網上廣爲流傳,荊紅命只要想看,她現在馬上就能調出來給他看。
也正是沈嶽的這次愚蠢行爲,徹底惹怒了藺香君。
尤其那晚在櫻花會所,她親眼看到沈嶽是多麼的危險,危機感大增,回來後就開始精心策劃,該怎麼誅殺這廝,來以絕後患。
“恰好,我知道陳琳要在前晚來京,於是立即派人綁架他,誘沈嶽去了連雲山,把他淹死在了蓮花湖內。這,就是事情的前因後果。這件事,徹頭徹尾都是我一人安排,還請荊紅局長不要懷疑我媽媽。”
藺香君越說,語氣越流暢,神色越從容鎮定,端起水杯喝了口,和荊紅命淡淡的對視着:“至於淹殺沈嶽的具體執行人,荊紅局長是找不到了。那晚,他就連夜逃出了境外。”
宋銀翹呆呆望着女兒,臉色陰晴不定,眸光復雜。
她做夢也沒想到,在她露出致命馬腳後,女兒能及時挺身而出,爲她背鍋。
而且,藺香君在講述爲啥淹死沈嶽時,既有做案動機,也有做案的能力。
豪門大小姐,當紅巨星,絕對不缺錢的主啊,找人殺個對她不軌的傢伙,簡直不要太簡單。
荊紅命如果是那種心裏藏不住東西的,聽藺香君說完後,肯定會忍不住冷笑連連。
他卻始終神色淡然,最多心中曬笑:“這孩子還真是天真,以爲我有那麼好糊弄。不過,她倒是孝心可嘉。跋扈的宋銀翹沒把她教育歪了,這證明她的本性相當不錯。”
他當然更清楚,藺香君也能肯定他看出什麼來。
但不要緊。
藺香君感覺,荊紅命只要聰明,就該知道她爲什麼會站出來背鍋。
沈嶽之死這件事,荊紅命只需知道誰是真兇,能查出兇手來爲那廝找回公道就好。
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上說,藺香君這個沈家大小姐,要比宋銀翹這個豪門貴夫人的重量,更甚。
於情於理,都夠荊紅命滿意,並向各方面交差了。
至於藺香君從此後星途毀掉,會揹負殺人兇手的惡名,命運由此改變……身爲人之女,有時候必須得爲母親,擔負起一定的責任。
荊紅命這次過來,本意是警告宋銀翹以後別再亂來的。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卻不料藺香君會挺身而出,爲母頂罪。
這讓他暗中感慨,如果再有個兒子的話,肯定說啥也得娶藺香君當兒媳婦。
漂亮女孩子很多,但像藺香君這種優秀,有孝心的卻是鳳毛麟角。
荊紅命暗中淡然笑了下,正要說沈嶽並沒有死,還請宋主任以後別再和一個晚輩一般見識時,老沈說話了:“荊紅局長,我有話要說。”
咋,你也要主動跳出來,給你老婆背鍋頂罪?
呵呵,真要是這樣的話,宋銀翹還真是好福氣。
荊紅命感覺很好笑,表面上卻淡淡然的點頭,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