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艇暗暗咬了下牙,腦子迅速轉動着,希望能儘快想出一個幫高飛解決當前困境的辦法。
不過就算她平時機警過人,可在短時間內也找不到能破解當前的好辦法,尤其是看到有的人臉上,已經露出了玩味神色時,手心裏更是緊張的出汗。
方小艇很清楚,目前對高飛很不利,畢竟滿屋子人都在盯着他一個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那種在外面跺跺腳,就能讓地面發顫的人物,高飛就是一從孤兒院內長大的野孩子,怎麼可能會受的了這種威嚴?
高雅的臉上也帶着緊張之色,可心裏卻開心的要命,彷彿已經看到高飛慢慢垂下頭,大汗白流的樣子,聽到老爺子那聲失望的輕嘆聲了。
哼哼,你以爲你身上流淌着高家的血,你就能這樣順利融入高家啊——一絲再也無法壓抑住的譏諷,從高雅眼角綻放時,和老高四目相對的高飛,忽然笑了:“老爺子,咱們之前已經見過一次了,我說怎麼瞅着你眼熟呢。”
高飛在說出這句話時,臉上神色依舊從容淡定,彷彿端坐在椅子上裝酷的老高,就是菜市場上一撿白菜葉子的老頭,倆人見面後,壓根談不上有什麼壓力。
至於旁邊站着的那十幾號人,他們能有被高飛幹掉的那些人在臨死前的樣子可怕嗎?
一個個裝模作樣的站在那兒不苟言笑的,嚇唬誰呢?
聽高飛忽然說出這句話後,方小艇的心兒,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哎呀呀,我的個兒哦,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和你爺爺說話呢,難道你看不出你爺爺正在考驗你啊?不行,我得出馬了!
就在方小艇準備站出來,用訓斥兒子怎麼不喊爺爺的方式來給他解圍時,卻驚訝的看到高老爺子忽然也笑了:“呵呵,你還記得我?”
老爺子竟然笑了?
對一個晚輩!
在場包括一號首長在內的所有人,除了比較鍾愛的外孫女外,幾乎從沒有笑過,他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那種特嚴厲的老頑固,稍微違逆他的意思,就會招來冷冰冰的哼聲。
可是現在,就在左右人覺得高飛那句話也太‘輕浮’了些時,老爺子竟然笑了,而且還是發自內心的笑,帶着貓了一冬天出門看到發芽的柳樹那樣的欣喜。
高飛向前走了兩步,坐在了一號首長對面的圓凳上,很自然的樣子:“昂,前些時候你好像和另外一個老頭,去過我在冀南開的餐廳吧?當時咱爺兒倆沒說話。呵呵,那時候如果知道你就是老爺子的話,我說什麼也得給你打八折的。”
你爺爺去你餐廳喫飯,你只給他打八折!?
小子哎,你可知道整個華夏的餐廳,都希望你爺爺去他們那兒免費喫飯,最好是喫一輩子纔好的,你這是怎麼說話呢你?
方小艇剛剛放下的心,再次被提了上來,張嘴要說什麼時,高健城卻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搖頭示意她別亂說話。
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攸地消失,看似不悅的問道:“我是你爺爺,去你餐廳喫飯還不能免單?”
高飛淡淡的笑道:“不能。”
本來還微笑着的一號首長,聽高飛說出這倆字後,眉頭輕輕皺了下。
“給你打八折,是看在你是老爺子的份上。”
高飛就像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麼那樣,依舊從容的說:“不給你免單,那是因爲你這個當長輩的,好像從沒有給過我任何好處。我這人做事就這樣,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要想我無緣無故對別人好,除非我心情很不錯。”
如果說剛纔高飛說要給老爺子打折那些話,還帶有一種‘譁衆取寵’味道的話,那現在他說的這些,在衆人心中,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方小艇直覺的眼前發黑,臉色發白:哎呀呀,我的個乖乖寶貝,你怎麼可以這樣有個性?竟然對你爺爺說這些話!
不用問,她也能知道,她兒子這番話絕對能招惹衆怒,就是一向以待晚輩溫和的一號首長,恐怕也會生氣。
高飛這番話說完後,房間內很靜,甚至可以說是靜得嚇人。
除了低着頭的方小艇兩口子外,其他人都用不可思議、憤怒、嘲諷的目光看着高飛:這就是老二家養活出來的兒子?被他們兩口子說的多優秀,多優秀,搞了半天原來是個二百五,都和老爺子談條件,說的還這樣理直氣壯!
其實別說是衆人了,就是老爺子,也真動了真怒,儘管他的臉色比剛纔還要平靜,但眼神卻已經帶有了漠然,就這樣看着高飛。
高飛就像根本不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很混帳那樣,沒事人似的和老高對視着,毫無懼色。
沉默。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彷彿連心跳都停止,時間都凝滯。
更像等待暴風雨來時前夕的平靜,在下一刻就會地動山搖。
一號首長輕輕抿了下嘴角,開始琢磨等老爺子發怒後,他該怎麼才能給雙方一個合理的臺階下。
雖說他對高飛的幼稚,哦,錯了,是無知,也很不滿,但也知道高飛是二弟夫妻心中26年的痛,絕不能因爲這小子無知,就讓他們夫妻再有任何遺憾。
他,是大哥。
“咳!”
也不知道是誰,實在受不了當前的壓抑氣氛,下意識的乾咳了一聲,但隨即就擡手捂住了嘴巴。
這聲咳嗽很刺耳,卻打破了大廳內的沉默。
老高拄着柺杖的手動了下,淡淡的說:“你覺得,我對你不夠好?”
高飛認真的回答:“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從沒有盡到過一個當爺爺的責任。”
老爺子目光更加冷漠,甚至都帶有了討厭:“你想我負擔什麼樣的責任?”
高飛從圓凳上站了起來,淡淡的說:“當初如果不是你老人家出手的話,我想我不會在孤兒院中長到15歲,15歲的我,也不會跟着大人去煤礦採煤,更不會在幾個月前,我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顯赫的爺爺。”
老爺子目光再次一閃,少了討厭,卻多了份嚴厲:“你這是在責怪我,責怪我對你父母不公?”
高飛無聲的笑了下,輕聲說:“他們是你的兒子,兒媳,你這個當爸爸的無論怎麼對待他們,那都是你的權利,他們身爲人子,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忍着,因爲你養育了他們。可我,這26年來,卻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才僥倖活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