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從去年在冀南千佛山千佛洞看到老實和尚後,她的這個觀點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到了後來,更是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可能真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神祕力量存在。
這次白雲觀杜道長早就安排人在門口等她和高飛,讓她在驚詫之餘,對這股存在於冥冥之中的力量更加信服,並恐懼了。
人類,總是對神祕的東西,懷着天生的恐懼心理,哪怕沈銀冰現在算不上是個人類了。
來到杜道長寒舍門口,沈銀冰摘下臉上的墨鏡,正要說什麼時,一個蒼老但洪亮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了出來:“無量天尊,外面可是沈居士?”
沈銀冰微微彎腰,回答道:“小女子沈銀冰,求見觀主。”
“沈居士,請。”
“謝謝。”
沈銀冰挑開用蘆葦做的門簾,邁步走進了寒舍中。
就像方小艇母子上次來時那樣,杜道長就端坐在那副《老子出關圖》下面的蒲團上,等沈銀冰進來後,擡手指了下前面的蒲團。
沈銀冰再次彎腰躬身答謝後,才盤膝坐在了蒲團上。
沈總此前練過瑜伽,身體的柔韌性相當出色,如果可以,她真想告訴杜道長:你該把左腳丫子盤在右腳腕上纔對。
杜道長看着沈銀冰,久久的沒有說話,絲毫不避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雖然這老道士的目光很慈祥,看起來就像快嚥氣的老爺爺那樣,不過沈銀冰還是被他瞧得心裏發毛,覺得好像沒穿衣服那樣。
沈銀冰不介意在某個姓高的男人面前不穿衣服,可在一個老雜毛面前--她還真沒這興趣,所以覺得坐立不安也就很正常了。
“唉,果然是這樣,冤孽啊。”
就在沈銀冰忍不住要說什麼時,杜道長終於嘆了口氣,挪開了目光。
沈銀冰一楞,低聲問道:“觀主,這句話是怎麼說呢?”
杜道長微微合上眼,淡淡的說:“貧道從居士面相上看得出,居士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誰喜歡被人說不該來這個世界上的,沈銀冰也一樣,不服氣的打斷老杜的話:“可我在了。按照‘存在就是合理’的自然法則,我既然在了,那就證明是合理的,這和冤孽有什麼干係?”
杜道長搖了搖頭,低誦了聲無量天尊的道號,曰:“沈居士,你應該聽說過‘命格’這個詞吧?”
所謂的命格,就算命先生是推測個人未來命運的學問,以各式各樣的天文(包含出生年月日的紀年法)、地理(包含節氣氣象)、人文(包含人生活周邊自然與不自然的一切)等特徵,來推論人的性格特性與各項運勢。
自古以來都有相關方面的理論,如屬於周天學天干地支的太乙神數、奇門遁甲等,屬於天文學星垣的紫微斗數、梅花易數、西洋占星術等。
總之,相術是門很深奧的學問,能從一個人的命格中,推斷出這個人過去和未來的事業、愛情以及身體狀況走向。
沈銀冰凝神細聽杜道長給她解釋:“沈居士,命格又分三格,分別爲天格,地格,人格,天格支配着姓氏,人格支配着名字的中間字和姓數的總和,地格支配着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和前一個字之和。”
說到這兒後,杜道長閉嘴不語,慢條斯理的從案几下拿出一個茶杯,給沈銀冰倒了一杯清茶。
茶香四溢,讓這個很冷清的寒舍中,多了一絲陽春白雪般的溫暖。
杜道長的話好像沒有說完,但沈銀冰卻沒有再問,只是默默的端起那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後,就陷入了沉思。
杜道長也沒有打亂她,只是品茶。
很久後,沈銀冰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呼,我懂了。”
杜道長花白的眉毛一挑時,她接着說:“道長從我的命格,就是天格中看出了我的遺傳基因來自何方。我的基因,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但我存在了,所以你才說我的出現,是個冤孽。”
沈銀冰苦澀的笑了笑,說:“我忽然想到了一個神話故事,《白蛇傳》。”
神話故事《白蛇傳》中,本來是一條蛇精的白素貞,愛上了許仙,然後一人一妖怪結爲了夫妻,生下了兒子許仕麟,後來卻被法海大師給鎮在了西湖雷公塔下面。
“白素貞和許仙所生的孩子許仕麟,好像和我有着類似的相同之處。”
沈銀冰咬了下嘴脣,仍舊笑着:“許仕麟是白蛇和人所生,所以不該屬於人間,但他存在了,這就是冤孽。”
杜道長點頭:“逆天而行,逆命而生,這就是冤孽。不過,你和許仕麟還有所不同,因爲白蛇不屬於世間六道,乃是邪魔外道中的魔道,你的母體卻是來自修羅道。修羅道,乃輪迴六道之一,算得上正統道,所以儘管你母親當
年逆天而行生下了你,但卻沒有徹底的違犯天道,也沒有禍害人道,這纔是你能平安活到現在的根本。”
沈銀冰放下茶杯,看着杜道長問:“世間,真有修羅道?”
杜道長淡淡回答:“輪迴六道一直存在,只因人們身處人道,所接觸的只是畜生道,卻不見其他四道。”
沈銀冰只是問:“既然修羅道在,那道在何方?”
杜道長開始像老實和尚那樣裝比:“在它該存在的地方。”
“何爲修羅道?”
“修羅道介於天道和人道之間,上可以接近天,下可以變爲人,一心向善就是天道,若是作惡--卻會輪迴到餓鬼道。”
“什麼是修羅?”
“修羅分男修羅,女修羅。男修羅貌醜脾氣暴躁,女修羅貌美但生性奇淫。男修羅嚮往天道,不屑人道,所以只會和天人作鬥爭。”
杜道長雙眼放光,神棍嘴臉一覽無遺:“女修羅卻只喜歡人道男人,長持自己貌美來破壞凡間男人修行,吸取他們的陽氣,最終讓他們痛苦而死。”
沈銀冰忽然像變了一個人,咄咄逼人的樣子:“既然女修羅爲害世間男人,以玩死他們爲目的,那爲何我又存在?”
“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