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內,鄭姍姍到底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兒,直到她惹出了這次滔天大禍。
鄭姍姍在鄭腐面前時,就像剛來京華時的那個乖乖女的樣子,是不是那個人教導的,讓他一直以爲,他的侄女很優秀,一直到高老頭提到她(她派人去劫殺白瓷)時,鄭腐才隱隱有了不好的感覺。
那個人,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目的就是培養出一個狂妄自大的冷血女人?
目的,就是讓1973所控制的這股子力量,徹底從軍方消失。
想讓一個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鄭姍姍聽到叔叔對電話中說出了那句話,那個人卻沒有回答,很久後才扣掉了電話。
鄭腐的電話被扣掉後,就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坐在那兒很久,一直到清晨四點時,仍然沒動。
鄭腐不動,鄭姍姍就不敢動。
她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鄭腐。
因爲她很清楚,她當前這一切,都是鄭腐給予她的。
如果鄭腐對她不再好了,那麼她什麼都沒了。
長時間的端莊不動,讓鄭姍姍很難受,忍不住偷偷活動了一下時,鄭腐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冰冷,就像外面濃霧中死硬的石頭。
鄭姍姍不敢跟他對視,慌忙看向了別處。
就在這時候,鄭腐終於說話了:“還疼嗎?”
“啊?”
鄭姍姍一楞,擡頭眨巴了下眼睛後,才意識到叔叔這是在問她,昨晚打的那一記耳光,還疼不疼。
馬上,就像溺水之人抱住一個救生圈那樣,鄭姍姍所有的擔心啊,疑慮還有害怕,都煙消雲散:只要叔叔還關心我,這就證明我不會有事!
“啊,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鄭姍姍鬆了一口氣,眼波活躍了起來,低聲說:“叔叔,對不起,是我惹你生氣,給你添麻煩了。你要是覺得不解氣,可以再打我一頓?”
“哦,那我去休息了,叔叔你也早點休息。”
鄭姍姍答應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身,腳步輕快的向門口走去。
她知道叔叔不喜歡別人墨跡,既然說讓她走,那麼她就得快點走。
只是,叔叔的話好像有些奇怪啊,什麼叫我以後永遠都不用再擔心了?
鄭姍姍想到這兒時,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叮噹’聲--然後,一種從沒有過的劇痛,從她後心傳來。
她猛地張大嘴,低頭看去,恰好看到一顆子彈,帶血的子彈,從她前心部位刺了出來,飛出了屋門,穿過走廊對面的窗戶,鑽進了濃霧中。
她擡手捂住了血洞,慢慢依靠在了門框上,慢慢地轉身看了過去:叔叔的手中,有一把手槍,槍口好像還冒着煙。
“叔、叔叔……”
鄭姍姍艱難的吐出了這個稱呼,身子倚在門框上,慢慢癱倒在了地上。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叔叔爲什麼要殺她。
她又明白,明白剛纔叔叔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了。
他讓她走,不是讓她去休息,而是要去另一個世界。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什麼?
鄭姍姍雙眸中的亮色,慢慢浮上了一層迷霧,變得黯淡了起來。
她的呼吸,也停止了。
早在數十年之前,鄭腐就是殺人的好手,既能讓人死得痛苦不堪,也能讓人死得猶如夢遊,只會感到心裏一疼,然後就什麼都解脫了。
鄭腐手裏的槍,在鄭姍姍最後一絲意識消失後,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