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鵬三人走後,高飛站在那兒看着宋慧喬,目光也不犀利,很平淡,就像是一位哲人在盯着河水思考人生那樣,接下來的幾分鐘都沒有動一下。
他剛說這句話時,宋慧喬還曾經跟他對視了一眼,但接着就低下了頭。
接下,宋慧喬一直低着頭,也是一動不動,好像跟高飛一起思索人生那樣,可晶瑩的汗滴卻從她額頭上冒出,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她不用擡頭,也能感覺到高飛始終盯着她。
那目光,就像是一座大山那樣,死死壓在她身上,讓她無法動彈一下,但全身所有的神經都繃到了極致,隨時都會斷裂。
這是來自精神上的折磨。
宋慧喬在北朝可是當了十數年的第二夫人,因她而死的人足有數百上千,無形中養成的強大氣場,說起來應該比高飛更加強勢纔對。
畢竟高飛跟昔日的她相比起來,最多也就是個小殺手,兩者之間壓根無法相比。
可現在,她卻被高飛給喫的死死的,動也不敢動。
慢慢地,宋慧喬額頭的汗水淌了下來,流進了眼眸中,汗水中的鹽分醃的眼睛澀疼,心跳也更加的急促。
她知道,她已經無法再堅持沉默下去,必須得有所動作了,要不然她可能會發瘋。
她必須得擡起頭,就像第二夫人那樣高傲的昂起頭,用她其實也很犀利的目光跟高飛對視--這是一場氣場之戰。
氣場,看不見莫不着,卻又真實存在着。
她沒理由會敗給一個殺手出身的男人,哪怕是她現在落魄了!
砰,砰砰!
當心兒驟然狂跳幾下時,宋慧喬終於動了--噗通一聲跪倒在了高飛腳下,額頭觸地,閉上了眼。
她真的很想,就如她所希望的那樣,昂起頭拿出她昔日第二夫人的氣場,來還擊高飛,可在她終於有所動作後,卻是跪了下來,就像是一隻狗那樣,匍匐在這個男人面前。
女人遭遇來自男人的挫折後就跪伏在地,是島國跟半島那邊婦女的一個習慣,但宋慧喬卻沒有這種習慣,從沒有過,可現在她下跪的動作,卻是那樣的順其自然。
羞辱,無與倫比的羞辱,使宋慧喬很想放聲大哭。
在蒙特利莎酒店時,宋慧喬也曾經跪伏在高飛面前,還是紅果着的,但那時候她最多是爲了活命,而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但現在她跪下的指令,卻是來自內心深處,不受她本人所控制的,這隻能說明她的靈魂,已經被高飛所折服。
身爲北朝昔日的第二夫人,現如今僅僅因爲承受不了某人的壓力,就下跪乞服,這對宋慧喬來說絕對是無與倫比的羞辱,但無可否認的是,當她額頭觸在地上後,急促的心跳一下子平穩了下來,那種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壓力,也隨即消失。
高飛還是沒說話,房間內很靜,靜到宋慧喬都能聽到血液在血脈中流淌的聲音。
當一個人真正靜下來後,腦子卻是最活躍的,思維也變得無比敏捷,就像宋慧喬這樣,忽地想到了什麼,剛停止向外冒的冷汗,刷的一下再次冒了出來。
她這才醒悟了過來,她爲什麼這樣害怕。
原來,她身上那人類最神祕的第六感,已經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危險:剛纔,要是她真敢擡頭,用桀驁不馴的眼神跟高飛對峙的話,高飛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宋慧喬對唐文舉耍心思,就證明了她對當前狀況的不甘,想出點什麼妖蛾子。
竟然她不想被高飛攥在手中,想走她自己的路,那麼高飛還有什麼理由再留下她,給自己增加麻煩?
高飛只是不想宋慧喬去死,而不是不敢殺她,當她讓他察覺出無法控制後,高飛纔不會管她想做什麼,絕對會毫不客氣的幹掉她。
一個人的心計再深沉,本事再大,可當她成爲死人後,這一切都會消失了。
殺戮,的確是杜絕未來麻煩跟危險的最佳方式。
看到宋慧喬跪伏在自己腳下,渾身又開始輕抖後,高飛才輕輕嘆了口氣,緩步走到窗前,到揹着雙手看着窗外,淡淡的說:“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宋慧喬的額頭依舊放在地上,澀聲回答道。
因爲極度的緊張害怕,使她的聲帶受到了干擾,從而帶動聲音有些變質。
“你真的不知道?”
高飛的語氣,依舊那樣平靜,沒有一絲波動:“起來,過來。”
就像是一個木偶那樣,宋慧喬聽話的站起來,乖乖的走到了高飛面前。
高飛又說話了:“擡起頭來。”
宋慧喬慢慢的擡起頭。
她的容顏依舊那樣精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帶着
讓人心動的感覺,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更是給她平添了一抹柔弱之美。
風,很涼的風,從敞開着的那扇窗戶內吹了進來,催起了宋慧喬耳邊的髮絲,遮住了她的眼睛,讓她暫時無法看清眼前的男人,卻有了種‘鴕鳥式’的安全感。
“這兒是二十三層樓,這個窗口足夠一個人爬出去,而且還拴着繩子。”
高飛看着那扇打開的窗口,好像很攸然的說着:“如果有人死在樓下,警方來調查事發現場的話,肯定會以爲那個人在順着繩子爬出窗外時,不小心失手墜樓而死--無論這個人是誰,從這麼高的高度上摔下去,生還的機率,要比男人生孩子更小。”
剛纔那種從沒有感覺過的恐懼,再次潮水般襲來,讓宋慧喬雙膝一軟,第二次跪伏在了高飛腳下。
高飛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來:人在站在不安全的高處時,就會趴在地上,這樣就會增加安全感。
“他(唐文舉)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真的不知道。”
宋慧喬顫聲說道:“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只是利用他對我的好感,想尋找一個更能保護我的安全庇護所--啊!”
宋慧喬的話音未落,就覺得頭髮一疼,身子陡然飛起,本能的發出一聲尖叫時,卻發現她已經從敞開着的窗口裏飛了出去。
天上,有一輪彎月,很清冷。
下面,有着太多的燈光,就像本該出現在天上的羣星,閃爍不定。
夜風無比的冷,吹進她的衣服,刮的她骨頭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