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之朕即國家 >第58章 斬蛟捕豹啖貔貅
    ♂nbsp; 茅元儀在來的路上就被叮囑不許張望,入養心殿連天子什麼模樣都沒瞧見,納頭便拜。

    在養心殿批閱奏摺的朱由校並沒有覺得其唐突,對茅元儀平靜的說道,“平身吧,汝爲何自稱生員?”

    茅元儀起身後依然沒有擡頭仰視聖顏,但能分辨得出,聲音來自一個年輕男子,“只因生員曾於壬子(1612)、乙卯(1614)、戊午(1618)參加過三次秋闈,皆榜上無名。”

    秋闈即在秋天桂花飄香之際於貢院舉行的科舉考試,考中爲舉人,換言之,茅元儀現在只是一名秀才而已。下一場秋闈將在天啓元年,高中者可參與次年舉行的會試和殿試。

    朱由校點頭表示明瞭,改革科舉得徐徐圖之,打量着這位讓李如柏自盡前舉薦的才子,見二十多歲的他一身士子裝扮,身高七尺以上,五官棱角分明,低垂的眉毛細長,頭上無帽,用皁色布將頭髮包住,身上是玉色深衣,領袖等綴以皁色緣邊,腰束大帶。

    朱由校已經不再以貌度人,“知道爲何急召汝進宮否?”

    “聽緹騎之言,乃罪將李如柏所薦。然臣生員其素味平生,不知何由。”

    朱由校皺皺眉,先入爲主的認爲此人似乎是白眼狼,不死心的問道,“李如柏逝者已矣,功過只有後人評說,汝此言豈非忘恩負義。”

    茅元儀聽出天子的言外之意,下跪道,“臣雖屢考不中,從未攀附權貴,除備考外,閒暇時皆潛心修書,從未與李如柏有過交集,何來忘恩負義之說?”

    朱由校雖看不到其顏色,但聽語氣鏗鏘有力,不似做僞,問道,“汝此前可曾爲楊鎬幕僚?”

    “生員自乙卯科落榜後便覺報國無門,意志消沉,恣意山水派遣愁緒。若生員有幸爲楊相公幕僚,定死諫勿分兵,以己之短攻奴之長。”

    朱由校似乎明白李如柏爲何撒下彌天大謊,李久在軍營,定知武備荒廢之甚,自知罪不可恕,想以此救大明於危亡。畢竟逝者已矣,其初衷如何再無法求證,朱由校便讓茅元儀起身,問道,“朕聽聞汝修兵書已有數年,可有此事?”

    茅元儀似乎恍然大悟,躬身說道,“十五年,生員曾爲求鄭和下西洋圖拜求於兵部,莫非……”

    朱由校不再糾結茅元儀是否成爲茅元儀幕僚,指着其身後的一口大箱,問道,“箱子裏乃書稿?”

    王承恩命養心殿門子將箱子打開,確如朱由校所猜想,來一疊疊書稿,取出面上標註目錄冊略加查看後進呈御前,說道,“爺,這是總目。”

    朱由校接過查看,見其中首頁標註:兵決評18卷、戰略考31卷、陣練制41卷、軍資乘55卷、佔度載93卷;再往後即是細類,僅目錄就有一百多頁。

    朱由校不知真僞,便對王承恩吩咐道,“傳孫師傅、黃愛卿。”

    王承恩知道這是要傳兵部尚書黃嘉善和軍機大臣孫承宗,便領命去了。

    朱由校便問其中關於火器等項,茅元儀在箱中翻出軍資乘相關書稿,一一擺放到御案上。趁着間隙才偷偷打量這位少年天子。

    朱由校雖堅持晨練,但身體依舊清弱,面貌經兩百餘年的優生優育,面貌已是俊美絕倫,臉不算棱角分明,但烏黑的鬢髮透露着朝氣蓬勃。他此時頭戴烏紗翼善冠,身穿大紅雲肩通袖龍襴直身,將未裝訂的書稿放黑稠御案上一頁頁的小心翻閱着。

    茅元儀經過三次落榜的打擊,本已心灰意冷,奈何禁不住愛妾楊宛婉言相勸,才重整旗鼓準備明年秋闈。更欲將歷時數年之功的《武備志》付刊,以求投石問路。沒想到正在刊刻時,被一紙詔書召喚至京,讓他受寵若驚。

    茅元儀此前欲邀朝臣作序,以求名顯仕林,然無人引薦,朝臣世故多推諉拒辭。聞旨後便覺否極泰來,他臨行前寫給楊宛的《別內曲》中有‘自言一意報明主,斬蛟捕豹啖貔貅’的豪言壯語,體現着自己對功名的追求和拳拳報國之心。

    朱由校點了點書稿,對在御案右邊打量自己的茅元儀說道,“十五年?”

    茅元儀發覺自己失儀,趕緊點點頭道,“回皇上,應家中藏書欠缺,故費了些時日。”

    “刊印沒?”

    “已印少許。”茅元儀不敢說是緹騎催促成行,因爲按照慣例,皇帝要拜官時,臣子都要上疏自謙不堪大任云云的,他沒有那個機會也沒有資格,“須來年全書才得告竣。”

    “此舉初衷爲何?”

    “大丈夫當青史留名。”茅元儀後退一步小下跪道。

    呃,朱由校愣住了,本以爲他會搬出武備廢弛、遼東妖賊事急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沒想到這麼直白,本想先抑後揚讓其感恩戴德的心思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朱由校怔怔不知如何答覆時,孫黃二人在王承恩的帶領下急步而入。一番見禮後,他也不叫跪在地上的茅元儀起身,指着御案和箱中的書稿對二人說道,“兩位愛卿皆爲當今飽學之士,黃愛卿更久經沙場,看看這位後生的著述吧。”

    茅元儀跪在地上冷汗淋淋,先前對年僅十多歲的朱由校內心並無懼怕,此刻才終於醒悟,此乃天下之主,並非鄰家小毛孩,自己及全族的身家性命全在其一念之間,內心便變得忐忑起來,耳邊傳來沙沙的紙張翻動之聲不再如往常般悅耳。

    ……

    一個時辰之後,茅元儀雙腿已經麻木得失去了知覺,依然紋絲不動。直到聽到少年天子的‘退下,在京候旨’之後,纔在兩人的挾持下出了養心殿。

    自始至終,茅元儀都不知道進來的兩人究竟是何來歷,因爲翻看期間他們從未有過對奏。

    ※

    孫承宗看完常噓一口氣,拿着書稿不捨得放下,嘆道,“宋曾公亮臣編輯《武經總要》其言偏而不全,孝宗時馬文升僅能傳曾公亮之學而不能廣。茅生所撰之書,實乃集歷朝天下兵務之大成。皇上,臣乞簡拔其爲樞密院使,知邊事,必能助皇上拾遺補缺。”

    《武備志》中不僅有兵法、火器,還有練兵、陣法、行軍、布戰、江防、海防、航海等事關戰事方方面面,可以說是當下練兵的百科全書。全書稿全爲手抄,可見茅元儀不僅喜好而且精於此道。至於是否能帶兵實戰,那得歷練纔可。

    黃嘉善亦知朝臣多不知兵,遼東預警便立馬催戰,全不知將帥是否堪任、官兵是否能戰、糧餉是否齊備、增兵是否及時。若勝則相安無事,敗則或相互推諉或鴉雀無聲。他對於熟讀兵法之人自然另眼相看,也附和孫承宗之言。

    朱由校覺得來日方長,兵法等事可徐徐圖之。他觀軍資乘中,確有制火器法、用火器法、火器圖說等項,心下大慰。相比戰場上多一個將軍,有一名熟知火器之人負責改進更重要。

    若現在提拔一名秀才讓進樞密院,必將惹得那些苦讀多年的朝臣,朱由校又不想現在就面對風憲言官的聒噪,沮喪道,“朕亦有此意,可他只是秀才。”

    黃嘉善深諳官場之道,躬身道,“臣聞其父茅國縉曾爲工部郎中,並於萬曆三十五年病逝於夏鎮任上,陛下可追贈。”

    朱由校這段時間對賜祭、贈官、封妻廕子套路已經輕車熟路了,一點就透,便點點頭道,“那朕就追加茅國縉爲工部侍郎,誥其妻爲淑人,蔭其子元儀入國子監。”

    工部郎中爲正五品,一下子升爲正三品的侍郎,有些破格,但茅國縉是病逝於任上,天子有此體恤不僅不過,更體現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皇恩浩蕩。封妻誥命俱從其夫品級,稱呼按制分別爲一品夫人、二品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孺人。

    國子監祭酒爲公鼐,即此前往浙直傳光廟遺詔的詹事府諭德,學生稱監生,畢業後便可直接出仕爲官(以後再述)。

    孫黃二人深知此理,躬身拍馬屁道,“皇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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