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家撩寵記. >第6章 蟠龍玉佩(六)
    葉齊宏愣住了。

    他來的時候已經瞭解過這位小婦人的底細了。以前的婆家是個落魄的世家,強撐着門面,而前夫是一個兵營裏一個守城門的小官,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對妻女拳打腳踢,五年前便和離了。這幾年殷盈一直呆在孃家,偶爾出門替家裏的鋪子盤賬,身邊有個嬌怯怯的女兒,聽說身子不太好。

    想他葉齊宏,好歹也是武寧侯府的四爺,風度翩翩,面如冠玉,這皮相最討女人歡心,又能寫詩作畫,比起她的那個前夫簡直天上地下,來之前,他美滋滋地設想了好一會兒殷盈拿着他的畫作一臉驚喜表示感謝的表情,若是能請他進去坐坐,叨擾一杯茶喝、聊上幾句,那便是喜上加喜。

    以後來往幾次,說不準紅袖添香,從此便成了一段佳話。

    然而,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棍。

    他慌忙解釋道:“不是,我只是仰慕……”

    “你們這些男人……”殷盈忍着眼淚哽咽着道,“都是喫着碗裏瞧着鍋裏,當面甜言蜜語,背後卻薄情寡義,如此輕賤於我,我便是死了,也不會被你們這種人糟蹋!”

    說罷,殷盈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拉着韓寶葭進了門,殷家人慌忙都跟了進去,後門緊緊地合上了。

    葉齊宏被罵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疼地撿起卷軸,灰頭土臉地回到了馬車。

    “四爺,去明樓嗎?”隨從見他鎩羽而歸,隨口問道。

    明樓是這冀城的一處歌妓館,平常葉齊宏經常和好友約在那裏喝酒聽曲。

    “回府。”葉齊宏無精打采地道。

    一連幾天,葉齊宏都有點仄仄的。

    北周多尚武,精於書畫的並不多,他自詡風流不羈,時常出入楚館秦樓,那些歌妓都以拿到他的詩作傳唱爲榮。而和冀城文人的切磋詩畫,也總得一片讚譽。

    對殷盈驚豔,他並無狎戲之意,只是覺得腦中文思泉涌,便忍不住寫詩作畫想要和佳人共賞,卻沒想到被殷盈和他從前的那些紅粉知己截然不同,並不會爲了他的佳作欣喜若狂。

    不過,殷盈罵他時那一聲“登徒子”,即嬌又脆,和在謝府裏的軟糯大相徑庭,那柳眉倒豎的風情,彷彿更有一番韻味。

    葉齊宏一會兒身上發涼,一會兒心頭髮熱,這水火一交融,倒是把他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折騰得沒了,也沒心思和好友們飲酒作樂,只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塗塗畫畫,反反覆覆琢磨着她最後的那一段話都快入魔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就輕賤於她了?她到底想要什麼?

    對於葉四爺來說,幾天不出門快活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自己倒沒覺得,武安侯老夫人給急壞了。

    這個兒子劍走偏鋒,雖然看上去浪蕩,卻一直是老夫人的心頭肉。

    生下來沒幾年,武安侯便去世了,打小沒爹,難免也就偏寵了些;年輕時給他說了一門親,偏生媳婦是個體弱的,拿不住他,也沒留下個一子半女,沒幾年又去了,只留下他孤身一人,形隻影單。

    看着家裏其他幾房都子嗣興旺、和樂融融,老夫人一直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替他張羅了好幾門親事,然而他卻一個都不喜歡,寧願一個人四處遊玩,有時候十天半月地不見蹤影,說是去哪座深山老林拜訪友人。

    老夫人總覺得心驚肉跳,擔心好好的兒子哪一天就被蠱惑了,踏上尋仙問道的不歸之路。

    叫來幾個侍從問了一下,老夫人這才得知葉齊宏不正常的原因,心裏既是欣慰又是酸楚,兒子居然開了竅了,就是不知道這婦人是何秉性,若是個好的,她這個做孃親的總得助上一把。

    老夫人心熱得不行,派人去打聽了一圈,好傢伙,小門小戶倒也不去計較,難聽的話居然一大堆,什麼不守婦道被夫家和離、什麼成日裏拋頭露面在胭脂鋪裏搔首弄姿、什麼勾三搭四搶着做人小妾……

    去打聽的秦嬤嬤倒也是瞠了目:“老夫人,奴婢聽了也嚇了一跳,這……可使不得啊。”

    老夫人氣得夠嗆,差點拍了桌子:“齊宏這是怎麼了?居然會看上這麼一個女人!”

    秦嬤嬤憂慮地道:“四爺好好的一個人,纔沒見幾面就失魂落魄的,這一定是個狐媚子,沾不得,到時候進了府只怕要雞犬不寧。”

    老夫人心裏發了愁,該怎麼讓兒子斷了這個念頭呢?

    這老四看上去閒雲野鶴的,什麼都不和幾個兄弟計較,其實卻是頂頂倔犟的,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挺看重他的,就等着他金榜題名有了資歷便入翰林院,沒想到他大嫂說了一句玩笑話,他聽進去了,春闈時便把文章寫了一半,擲筆而出,再也不願入仕。

    這一天老夫人連晌午覺都沒睡好,腦子裏一直惦記着這件事,等起來淨了把臉,人有些清醒了,忽然便回過了味來:這秦嬤嬤打聽來的話有些不對啊。

    既然不守婦道,爲何是和離不是休妻?

    既然搶着做人小妾,也有人等着納妾,還拋頭露面、搔首弄姿,爲何這麼多年未曾婚嫁?

    侯門深院,這種手段見得多了,不就是潑一盆髒水把沒的編成有的嗎?

    秦嬤嬤一聽,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連連告罪:“奴婢再去打聽打聽,這次一定往深了問,去多問幾個街坊鄰居……”

    “不用了,”老夫人沉吟了片刻道,“他家不是開了胭脂水粉鋪子嗎?讓他們送一批胭脂水粉過來,就說府裏都是女眷,讓她送過來,我親自瞧瞧她是個什麼模樣的。”

    殷家這陣子實在是有點倒黴。

    韓進那個無賴,眼看着沒法讓殷盈回心轉意,索性四處散播謠言,一盆盆髒水往殷盈身上潑,原本胡氏想着趕緊替殷盈把捕快的那門親事定下來,結果人家聽了謠言不樂意了;再倒過去請崔婆子說合秀才那家,居然也悄無聲息;而原本相熟的那一家,那日大街上碰到了,倒被不陰不陽地刺了兩句,胡氏回家時都捂着心口氣得不行了。

    而於老爺則每天盯着鋪子,生意被他攪黃了不少,殷顥和殷父憋了一肚子的火,可開門是客,人家又是財大氣粗的大老爺,沒法對他怎麼樣。

    武寧侯府的採買,就好比陡然間從天上掉下一塊餡餅來,大家都很是高興。

    要知道,雖然他們家這鋪子口碑不錯,物美價廉,回頭客多,冀城中好些富戶、官宦都喜歡他家的東西,但像武寧

    侯府這樣的人家,要的是一份高貴,採買的當然都是冀城裏最高檔的貨色,殷記這種小鋪子,自然是不會放進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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