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蕤蕤說什麼都好。”殷盈抿着脣微微笑着,眼中滿是寵溺。
前面走的管事忽然停下腳步, 朝着前邊恭謹地叫了一聲“四爺”,殷盈慌忙垂首跟着行了個禮, 等着人先過, 可不知怎的,好半天沒見動靜。
韓寶葭晃了晃殷盈的手,小聲叫道:“娘,是他。”
殷盈心裏狐疑,偷偷擡頭一看,只見一名青衫男子長身玉立,目光癡癡地落在她的臉上,正是那名登門送畫的登徒子。
“怎麼是你!”殷盈心慌意亂, 脫口叫道。
葉齊宏這纔回過神來, 連忙躬身回了一禮:“在下姓葉, 名齊宏, 是武寧侯府家的老四。”
“四……四爺……”殷盈的心裏七上八下的, 那日一時氣憤罵了人, 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怪罪,只是誰能想到那個直勾勾看人、唐突地上門邀人共賞詩畫的會是侯門四公子?倒像是一個從未見過女人的浪蕩子。
“那日是我唐突了,還請見諒。”葉齊宏總算收了自己那癡迷的目光, 一派斯文溫雅。
“不不,是我無禮了,還請四爺見諒。”殷盈定了定神,柔聲道。
美人不但人美,說話也美,脾氣還這麼溫柔。
葉齊宏的心神一蕩。
他這些日子在家裏悶着,早起時總算靈光一現,察覺出自己做的這事出了什麼毛病。
良家婦女不比他的那些紅粉知己的灑脫,講究的是端莊守禮,他這樣貿貿然登門邀約,哪能得個好臉?既然喜歡得心裏放不下,自然要登門求親,這才顯出自己的拳拳心意。
一旦想通了,他便匆匆往母親這裏趕,沒想到剛好撞上了殷盈,這可真是天註定的緣分啊。
他心熱得很,還想多說幾句,殷盈卻不敢多留,只說父兄還在外面等候,便拉了女兒匆匆離開了,只留下葉齊宏一人立在原地,看着佳人離去的背影神而往之。
一樁心事了了,殷家一家人總算稍稍安心了一些,其他的流言蜚語,他們除了和相熟的街坊鄰居怒叱幾句外,也無能爲力,這日子總得繼續往下過。
這天殷顥和殷父去了鋪子裏,韓寶葭用罷早膳,坐在院子裏饒有興味地看着杏兒編一個草螞蚱,大門驟然被敲得“哐哐”作響,夾雜着崔婆子的叫聲:“嫂子,嫂子快開門!大喜事啊大喜事!”
胡氏和殷盈一溜兒小跑從房裏出來了,杏兒去開了門,崔婆子一臉興奮地走了進來,扭着腰笑成了一朵花:“哎呦,殷家妹子也在啊,正好正好,恭喜你啊,武寧侯府家的看上你了,可不得了了!”
胡氏慌得被門檻絆了一跤差點摔倒:“什麼?武寧侯府?”
“對啊,”崔婆子臉上的笑稍稍矜持了些,“可費了我不少勁呢,說了你們不少好話,可把我喉嚨都說啞了。武寧侯府那是什麼人家?大侄女這是要飛黃騰達了,以後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婆子的好啊!”
胡氏暈乎乎地把崔婆子往裏請,殷盈卻臉上沒有幾分喜色,站在門檻外怔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韓寶葭晃了晃她的手,小聲問:“娘,你怎麼了?武寧侯府就是我們前幾日去的那一家吧?不好嗎?”
韓寶葭有些不太放心,在前院繞了一圈,只說自己要回房了,避開了杏兒,趴在後頭的窗戶上偷聽。
屋裏都是崔婆子一人嘰嘰呱呱的聲音,不外乎是她在這樁親事裏出了多大的力,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趕緊讓殷父回來,一家人合計一下要些什麼彩禮,早點把事情辦好了,省得夜長夢多。
胡氏到底是小戶人家出身,被說得暈乎乎的,正要點頭去喊人,殷盈卻聽得心中不安,輕聲問道:“崔婆婆,武寧侯府來替四爺提親……他可有正妻了?”
“放心吧,”崔婆子一臉的驕傲,“我崔婆子是什麼人?做的事情靠譜着呢,知道大侄女你不願做妾,那葉四爺已經鰥居,老婆死了好幾年了,這次是以正妻之禮求娶你的。”
胡氏喜上眉梢:“什麼!武寧侯府家的正妻?哎呦,盈盈你這是苦盡甘來了,爹孃也面上有光,太好了,太好了!”
“等一等,”殷盈卻依然覺得心慌慌的,“崔婆婆,他們家提了其他什麼要求嗎?你如實和我說了吧。”
“要求倒是有一個,不過都是小事,”崔婆子一臉的輕描淡寫,“就是你一個人嫁過去就好,你家姑娘先暫時要留在這裏。”
殷盈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這……這不太妥當吧?”胡氏愣了一下,“寶葭是跟着盈盈的,不跟着過去那算什麼……”
“我說你們倆怎麼就是個死腦筋的?”崔婆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人家侯府高門,規矩多着呢,你女兒畢竟姓韓,難不成還想當侯府的小姐不成?先在家裏放着,或者交給她爹,等你在那邊站穩腳跟了,再慢慢想法子往府裏送,是不是這個
理?”
“這……”胡氏爲難地看向殷盈。
殷盈斷然搖頭:“不行,蕤蕤要跟我走。”
崔婆子氣樂了:“呦,大侄女你這口氣倒是大啊,還能和武寧侯府談條件?這是買一搭一,不搭就不賣了?”
“不是不是,”胡氏連忙打圓場,“容我家老爺子來了好好商量一下。”
“還商量什麼?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崔婆子毫不客氣地道,“大侄女,你把女兒養在你娘這裏,你在侯府多攢點銀子送過來,你娘還能虧待了自家外孫女?就算到時候女兒還是送不進侯府,等她大了,你這做孃的在侯府,總能讓人高看一眼,你女兒的親事不就能挑挑揀揀了?”
殷盈咬着脣不吭氣。
崔婆子繼續道:“大侄女你可想清楚,就算你現在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都不一定能找到的這樣的親事,侯府家的姨娘都是從高門大戶裏挑的,說親的那武寧侯府家的四爺,長得那個叫做風流倜儻,還不到而立,聽說還是才華橫溢的貴公子,你但凡稍稍遲疑一下,說不準這親事就黃了。”
胡氏沒見過世面,這天上掉的餡兒餅讓她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也跟着勸自己女兒:“盈兒,蕤蕤你就別操心了,我和你爹還在,就不能虧了她,等過兩年說門好親事嫁出去了也就圓滿了。趕緊先應了吧,讓你崔婆婆去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