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殘酷的現實,還是將她帶回了h市。
兩天前,她送江夜宸離開樹林,回到最初輪椅男人帶她住的那間林屋。
她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輪椅男人只是讓她上三樓看一看。
光那一眼,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三樓的房間裏,有一個哭泣的女人,看到她的那一刻,南湘渾身血液都凍結了。
那個女人,對她哭喊,“湘湘!”
這一聲很久以後,都還成爲噩夢一般的畫面,不是女人長得多可怕,而是給她帶來的精神衝擊,太過大了。
一模一樣的一聲叫聲,從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回想。
“湘湘!你爸爸親自讓人給你買的水果,滾紅滾紅的車釐子呢,媽媽都給你洗好了。”
楊雪琴手裏拿着一盆黑紅的車釐子,笑嘻嘻的走過來。
沒有錯,老天就是那麼的會跟她開玩笑。
三樓哭泣的女人,是楊雪琴。楊雪琴因爲南湘不與她相認,答應了週末來找她,卻沒有來,居然傷心過度,哭了好幾天。
“媽,不要這麼稱呼他,他只是我的領導,我們只有工作關係。”
南湘沉了口氣,對楊雪琴開口。
楊雪琴穿着價值不菲的連衣裙,兩夜之間,這個農村婦女已經穿着的很貴氣,兩隻手都戴上了純金的大鐲子。
但金銀水土,命數都是定好的。
地裏的土鼠披上了金箔,也還是掩飾不了根深蒂固的土氣。
“湘湘,其實我也是如今才知道他的身份,原來那麼的貴重。我還以爲他住破林子,是這些年混的不好,沒地方住了。當初我做他的保姆,照顧他前前後後,我們產生感情,都是十多年前了……”
楊雪琴在南湘身邊坐下,說起以前的艱苦歲月,結合現在的風光,那真是一臉形象的表情。
“你不是嫁給賭徒生下我的嗎?你要是不瞭解我的性格,我現在告訴你,我不喜歡被人欺騙。”
南湘冷靜了兩天,才肯開口與楊雪琴討論這個話題。
而輪椅男人,她從回來後,便沒有和他見過了,是她不願意見。
“南湘,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媽媽嫁給有錢人,你不爲我高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難得人家不放棄找我們,找到了還不嫌棄我。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快,跟我下去,他今天回來,你一定要叫一聲爸爸。”
楊雪琴吃了兩顆車釐子,伸手就要去拉南湘。
光腳當然不嫌穿鞋的,如果不是江俊逸是個雙腳殘廢的殘疾人,他堂堂的江家遺孤,怎麼會看上一個清潔工人?
這些話太過真實傷人,南湘沒有捨得說出來。
但是她還是站起來,冷然的看着楊雪琴,“我的父親到底是誰?你乾脆的告訴我!你很清楚,我和江夜宸結爲過夫妻,而你現在口裏的丈夫,是我前夫的親叔叔。你忽悠着我,難道是想要我背上亂/倫的罪名。”
“還是你,想要我直接打掉肚子裏這一個!”
最開始知道的時候,南湘確實很震驚,很懷疑人生,甚至懷疑自己。
可是後面,她漸漸安心了不少,她已經遇到那麼多夠狗血的事了,不可能還跟自己心愛之人,變成狗血的堂兄妹!
如果楊雪琴遇見他的時候,是十多年前。
而自己已經二十四歲了,楊雪琴二十多年前生下的她,她就不可能是江敬逸的血脈。
“不管怎麼樣,媽媽決定嫁給他了,你就別提那賭鬼的事了,我們一家三口以後好好過日子。”
楊雪琴眼睛閃爍,一副敷衍態度。
“你若不說實話,我現在就去找江夜宸問清楚。他的手下沒有查不清的事,到時候,我們全部的人都等着難堪吧。”
南湘作勢,便往門外走去。
楊雪琴果然攤了,她可是深刻見過江夜宸的厲害,被關押在他手裏的幾天,除了喫喝拉撒,過的是監牢一般沒有自由的日子。
“哎呀,別別,我的好女兒!我說,我統統告訴你就是!”她攔住南湘,她別的不懂,這點很清楚,這姑奶奶要是把肚子裏的打掉了。就算江敬逸出面,都未必護得住楊雪琴這條命。
南湘轉過了身,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是一場硬性博弈,沒有輸贏之分。
南湘以絕對的頭腦優勢,打探到了楊雪琴知道的一切。
楊雪琴和江敬逸差距太大,在江敬逸面前,南湘發揮不出多大的優勢,因爲對方有足夠的的謀略和智慧。
楊雪琴就不一樣了,她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南湘稍動心思,便套出了想知道的所有。
根據她的判斷,應該都是真實的。
真相雖然仍舊令她唏噓,難以接受,可心裏到底鬆了口大氣。
她和江夜宸毫無血緣關係,只要這一條確定了。
其它的陰差陽錯,她真的,沒那麼在乎了。
五月的江家莊園,依舊寒風簌簌。
這種寒風,不是來自於正常的氣溫,而是來自於陰霾的氣氛。
老頭子在牀上躺了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
江夜宸每天下班都會過來,但只坐在門口,從不進去。
外來探望的客人,都被趕了出去,而這唯一一位想見的人,一次也沒有進去過。
如此的反覆,直到一個神祕的人到訪之後,才被打破。
“少爺,老先生說請您進去。”
江夜宸和出來的江敬逸正對面打上了照面,江俊逸坐在輪椅上,被兩個僕人推着,就那麼和江夜宸對視上了眼睛。
“小叔,終於捨得露面了。”
江夜宸無視僕人的通稟,站起來,強大的氣勢,對上了輪椅上的江俊逸。
“長大了。”
江敬逸從他身邊過去,擡眸,含着溫潤的笑開口,給了江夜宸一個晦暗不明的笑,駛離出了過道。
這一個世紀性的會面,竟然就在這樣少的對話中結束了。
“江總,他真的回來了。”班華走過來,望着那一個遠去的背影,不可思議的嘆息。
江夜宸沉着眉,“他就沒有離開過。”
“派人盯緊他,南湘多半在他那。”
說了一句更加晦暗的話,男人轉步,走進了老頭子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