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在江盛工作吧,歡迎你回來,女英雄。”
她伸手歡迎,江夜宸也特給臉的展笑。
“你纔是真正的英雄。”
“太太,總裁,我蕭麗此生永遠爲你們鞠躬盡瘁!”
蕭麗紅着眼遞出手,千言萬語,都在這個牽手之中了。
告別了普通病房的蕭麗,南湘和江夜宸坐電梯到了另外的一間。
這裏是觀察病房,比起普通的要嚴重一點。
站在門口,夫妻對看了一眼。氣氛和剛纔的輕快,顯著區分開來,充着一股沉重氣息。
“沈大夫,有人來探望你了。”
看護打開了病房的門,一個男人打着點滴,靜坐在牀前。
他的房間正面朝南,是向陽的位置。可卻抗不過男人身上的憂鬱氣息,靜望憂傷的背影,心情都會被同化。
“沈謙,我們來看你了。”
南湘先開口,她的手和江夜宸緊握在一起,一點也不用擔心他會再喫醋。
聽到女人的聲音,沈謙的身形顫了顫。
他緩緩轉過身,看見面前的兩人,消瘦的俊顏面無表情。他顰着眉,想做出點表情,卻難以表達情緒。
“你是幸運的,明莊裏面參與非法交易的人,都進牢裏了。你父親做盡了惡事,唯獨給你留了條康莊大道,你沒有任何不乾淨的案底,除了知情不報。”
江夜宸靜立在那,用非常平和的態度,和沈謙說話。兄弟之間的前仇恩怨,好像從沈育海的死後,全都結束了。
這是過去,他不會想,沈謙也難以想到的。有生之年,他們還能這麼平靜的對話。
“在他眼裏,我是優柔寡斷的人,沒有我大哥的奸猾,沒有我三弟的驍勇。我在華大認識了你們,我的立場更加自我,與他意見一天天的加大。從他要求留在明莊爲自己人做事,到執意去了醫院工作。他就知道,我不是可以培養的人。”
“所以,是他放棄了我。”
提到死去的沈育海,沈謙禁不住又咳嗽了起來,身體跟着手裏的吊針一起抖顫。
他的槍傷本來比蕭麗的還要輕,因爲不積極治療。蕭麗出了特護病房,他還留了下來。
“他對你的放棄,是對自己的救贖。你不珍惜這份救贖,想讓他墮入無盡的地獄裏?”
江夜宸握着花束,卻沒有拿給對方。他朝沈謙淡淡的開了口。那語氣涼薄,卻又非涼薄。
望着曾經和自己恩斷義絕的最好朋友,又是滅了至親的仇人,沈謙的情緒萬千,卻難以產生那一種叫恨的東西。
畢竟,他也太清楚了,沈育海非江夜宸親手殺死。他的死,是必然的,是對所有人的一個交代。
“沈謙,明莊的勢力這些年,早就一年不如一年了。你父親維繫着沈家的利益,從他擔起掌舵人,其實就將生死放在了度外。他的死換來了明莊人重新活過的機會,沒有作惡的明莊人,也終於能擡起頭做人了。”
“我懂,自作孽不可救。我等解脫的那一天,其實也很久了。”
沈謙停下咳嗽,眼裏的澄澈擴展開來,可依舊裹滿雷打不動的鬱色。
他能認識江夜宸一幫人,將一切看得透徹,又怎會不明白如今局面是必然的道理。
只是人性使然,懂得是一回事,要扛過去又是另外的事。
見沈謙依舊執拗在苦海中,南湘和江夜宸做出都不打算再勸的意思。
對於不會聽勸的人,屬實沒什麼好勸慰的。何況沈謙,他什麼都明白。
“傷口要靠你自己癒合,我們就是走個過場,順路來的。”
“不過這花既然帶來了,扔了也是浪費。”
江夜宸將花,親手放在了牀頭。
有那麼一刻,沈謙轉動着眼珠,眼裏透出一道特別。
放好了花,南湘走過來和江夜宸又把手握在了一起。
她平視前方,自信美麗的模樣,牽動沈謙眼裏的情緒,又強烈了一些。
“沈育海和沈殷貴罪有應得,判的都是死刑,你大哥沈商淮判了無期徒刑。沈殷貴不堪忍受監獄生活,也隨你父親自盡了。沈家只剩下你和老四,你們兩人一個身在病房,一個年紀小。怎麼說,沈家也是曾經的赫赫大戶。”
“我和夜宸,決定看在聖愛和沈家醫療機構,曾經爲廣大人民服務份上,給一份體面。”
“已將他們安葬入沈家陵園,阻止了憤怒的民衆拆遷你們沈家陵園。再大的罪,也不該與死人計較了。”
“這件事,我們瞞着江家去做的。但我們做了,並不後悔。”
南湘一口氣講完了這一番話,沈謙的情緒終於動了,他的手輕輕地曲捲起來。
沈家世代重顏面,沈育海和沈殷貴的犯罪歷程,半數與利益無關。他們貪婪着至高無上的成就,享受被同宗同族的人擁戴的尊貴。這是他們最渴求,狹隘又令人難以理解的快樂。
臉面,是他們最重中之重。這也是爲什麼,沈謙就算擋一槍子彈,也不願讓沈育海多一個槍口,是尊嚴的較量。
而南湘這一番話,表達出給了沈育海最後的尊重,破了沈謙最難走出的心結。
江家和沈家的先輩勢不兩立,江夜宸極不願承認他留情的,可他認可南湘的說辭。
他很不經意開了口,“家裏的球鞋放發黴了,天氣好了,哪天就放出來溜溜。”
聽聞江夜宸這一句,沈謙心頭劇烈猛顫。不敢置信的看着曾經視作生命般的兄弟,大學裏青春回憶全浮現在腦海中,他握緊了拳頭。
“你和我決裂那一次,把家裏的球都扔乾淨了。徒有一雙鞋,還打的了嗎?”
沈謙聲音有些發顫,他做難度最高的手術,都沒有現在這麼沒把握的說了一句話。
他不確定,也不敢想江夜宸這樣認死理的人,會有和他講和的一天。
“沒有球,誰說不能再買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