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意走到院子門口就聞到了自己院子裏飄出一股乾焦的肉味。
火勢太旺,煮的時間太長,又沒有中途添水。鍋裏的肉煮蘿蔔都燉幹了,等宋曉芸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糊了底。
宋明風一個勁的得吧着嘴,“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肉都給你做廢了!”他一臉快要哭的表情。
宋明意站在廚房門口,眉毛微微跳動,嘴脣不自覺的抽了一下。大姐的廚藝實在是不敢恭維!
盛了五碗飯,正準備夾上菜給劉氏端去。宋明意突然拉住了宋曉芸。
宋曉芸回過頭正奇怪,“怎麼了?”
“學堂的洪先生說了,蘿蔔有解藥性的作用。娘還是別吃了吧,要不然那些藥喝的就不起作用了。”今天學堂洪先生講課時,意外延伸的說了一下關於“冬喫蘿蔔夏吃薑”的問題,他牢牢的記住了。
宋曉芸微微細想了一下,她好像也聽過這種說法。遂放下了碗筷,將自己的那碗米飯添了一些清炒的小白菜給劉氏送了過去。
劉氏簡單的吃了小半碗,再也喫不下了。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眼裏一片溼意。
端着還剩一大半飯的粗瓷碗,宋曉芸輕輕的離開了房間。
就這麼一小會兒,廚房裏那道‘炭燒乾鍋’卻被搶劫一空。
“不是說難喫嗎?怎麼菜碗都扒的乾乾淨淨。”看着宋曉菓正用舌頭舔着自己油乎乎的小嘴,正想用夾襖的袖子去擦。宋曉芸趕緊掏出帕子去捂住了她的小嘴,這大冷天的,襖子可難洗了,又幹的慢。若弄太髒了,還是個麻煩事。
“姐,我給你留了點。”宋明意從籃子裏端出一小碗菜來,上頭堆滿了瘦肉。宋曉芸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還是大弟弟心裏有她這個大姐。
宋明風看着那小碗肉,又咽了咽口水,從條凳上湊了過來。
“去,去,不是說姐姐做廢了肉嗎?還想喫?”宋曉芸重重的送了他頭頂一個‘悶板慄’。疼的他揉着腦袋一下子退到院子裏了。
喫完飯,洗好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冬季的天說黑就黑了,院子裏的落葉更多了,宋曉菓留着鼻涕還蹲在地上撿樹葉玩兒。
“好了,明意,你打好熱水帶他們進去洗臉吧。我去給娘洗臉。”宋曉芸對着正在掃地的宋明意說道,順便將木盆遞到他的手上。
她又取了一個木盆兌好了熱水,往劉氏房間走去。
將水放在桌子上,取了火摺子點上了油燈,屋子裏亮堂了起來。眼角看見劉氏正在慌張的抹着眼淚,她已經穿好上身的袍子,腳還窩在被子裏,斜靠在牆上。
看着劉氏通紅的眼睛,宋曉芸無奈的嘆了口氣。投乾淨毛巾,將熱毛巾遞給了劉氏。
“娘,我知道爹去世,您難受。可是你還有我們姐弟幾個呀!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剛提起宋利安,劉氏又開始哽咽起來。
“明意去學堂不過兩日,就學到不少東西呢。娘,你想,如果你不振作起來。怎麼能看到他有出息的那日。還有菓兒今天可能幹了,自己知道如廁,知道自己喫飯,知道自己洗手了。”宋曉芸用力的在用她的兒女在呼喚劉氏的心。想讓她振作起來。
“來,芸兒,這裏坐。”劉氏拍了拍牀邊的位置。
宋曉芸走過去坐在了她的旁邊,劉氏猛地將她抱在了懷裏。這一下可把宋曉芸給嚇壞了,雖然她是原主的娘,可劉氏並不是她的娘。這麼被抱着,說不出來的尷尬。
“呵呵,像你爹說的一樣,我們的芸兒長大了。”燭光下的劉氏異常的溫柔秀美。
“這幾天難爲芸兒了。娘這不爭氣的,沒照顧好你們,反倒讓你們照顧我。”劉氏狠狠的摧了摧自己的心窩。
宋曉芸趕緊拉住她的手,這大病初癒,可別再瞎折騰了。
“娘,沒事,總會好的。”宋曉芸拍了拍劉氏的手背。
“對了,娘,這裏有十兩銀子,今日剛去衙門領的,您收好。”想了很久,宋曉芸決定從她的小金庫冒險取出十兩交給劉氏。她算看出來了,劉氏心思重,若是知道布口袋裏只剩十幾個銅板,肯定又急得是茶飯不思了。這才謊稱去衙門領了撫卹金。
劉氏疑惑的接過銀子。“芸兒,你沒騙娘吧?在出殯那天季師爺不是就已經說好,衙門只管包明意的學堂花費,其他的錢不會再管咱們了嗎?”
宋曉芸明亮的眼睛飛快的轉了轉,“娘,這是我今日去吵着要的。我們家因爲爹去世,你又病了,已經揭不開鍋了。縣衙裏體恤,這是最後一次。您看,這白花花的銀子怎麼會有假呢。”她使出了忽悠**,使勁的編。反正她料定以劉氏的性格也不會去衙門裏覈對。
“那真是你爹保佑了。娘這病了,花了不少銀子吧。”劉氏雙手合十,親了親手上的兩塊銀裸子。
“額,也沒有太多,才二兩銀子。”宋曉芸輕輕的說道。
“二兩!”劉氏的聲音突然高了不少,盆子裏的水都振出了一圈細紋。
“哎,這樣不行。看來娘得出去幹活了,赤水不比大牛山,依山傍水,餓了可以打獵捕魚。這裏,不幹活,我們一家五口就會坐喫山空的。”劉氏這話像是對宋曉芸說又像是對她自己說。
“芸兒,娘打算明日就開始去聚合德上工。你作爲長姐,在家照顧好弟弟妹妹。娘晚上回來給你們做好喫的。”劉氏疼愛的摸着宋曉芸的頭髮。
明日?這樣也太着急了吧。“娘,您這還沒養好身體呢,不能這般着急。”要不又得病倒了。“反正我們剛得了十兩銀子,要不您再休養幾天吧,要不然您要是病了,我們幾個該怎麼辦?”
宋曉芸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冒險拿出十兩銀子。若是讓劉氏看着空空的錢袋子只怕今天晚上就想去上工了。
劉氏低頭想了想,“也罷,那就在休養三日,三日後娘就去上工。賺錢給你們姐弟幾個買好喫的。”
“嗯。”宋曉芸想三天就三天吧,一個感冒養一個星期差不多吧。劉氏畢竟還年輕的很,也沒有那麼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