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些,真的就夠了!
還有什麼,能比自己心愛的人需要自己,還要令人義無反顧的呢?
在衛生間掛掉電話,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情緒,重新回到了臥室,對已經從飄窗上下來,在牀頭櫃拿起煙盒,點上一支菸的陳曉霞道,“霞姐,我有點急事要去辦一下,今晚……”
還沒等我說完,一襲淺紫色/情趣內衣的陳曉霞便對擺了擺手,淡淡道,“去吧,我能明白。”
我欲言又止,總感覺她有點不高興,可因爲事情緊急,也沒多想,立刻就走了出去,離開了陳曉霞所住的小區,致景豪苑。
趕到第一人民醫院的血液科,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了。
我卻沒有在小穎的病房裏看到黃馨怡的身影,打了個電話,問了一句才知道,她已經和主治醫師去醫院監控室調取錄像了。
我又火急火燎的到護士站問了監控室的位置,趕了過去。
凌晨1點多,纔在監控室的大屏幕上看到了小穎的蹤影。
上面顯示,小穎在19點43分的時候,揹着一把木吉他走出了醫院大門,朝西走去,雖然背影很模糊,但黃馨怡一眼就辨認出,那就是她妹妹,那把木吉他還是她去年送給小穎的生日禮物。
看到大屏幕定格的一幕,黃馨怡捂着嘴流淚不止,情緒很崩潰,話都說不出來。
我替她問監控室的保安,“除此之外,還能調取更多的監控錄像嗎?”
保安砸巴砸巴嘴道,“不能了,而且現在太晚,就算去交警大隊調取公路的監控錄像,估計也有一定的難度。”
黃馨怡一聽這話,一邊哭一邊拿出手機,要撥打110,可是手機也和她作對,沒電了。
我剛要說話,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央求我報警,問問警察能幫忙找找嗎?
我掏出手機打了過去,警察說人口失蹤至少要24小時後才能調查或者立案,黃馨怡一見事情不妙,立刻把我電話搶了過去,可是好話說了一籮筐,警察卻說規章制度不能變。
掛了電話,黃馨怡的臉上全是失望和絕望,不停的在講,怎麼辦啊?到底該怎麼辦?
跟來的主治醫師沈醫生是個善人,說要幫黃馨怡找找小穎,但卻能力有限,最後也就召集了兩三個醫護人員過來。
實在沒辦法之下,我擅自做主,去血液科病房區叫醒了一些陪牀的病人家屬,把小穎失蹤的消息擴散給了他們,慶幸的是,熱心人不少,2點多的時候,聚集在電梯廳的人便有十多個,都在表示盡力幫這個忙。
由我指揮,他們分頭行動,出了醫院大門往西走,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路口,有任何情況,給我打電話,一個護士還自告奮勇的去了交警大隊,說她爸在那邊有熟人,運氣好的話,能讓值班的工作人員調看一下各個路口的監控錄像。
爲能快速的追上小穎的腳步,我又做主,讓這些熱心人每人在醫院門口的看車老大爺那裏騎車子,自行車電動車都行,反正能騎哪輛騎哪輛,一開始老大爺還不肯,而當我把幾千塊錢放在他的手裏,並且跟他說明了情況,他才勉強同意。
另外,沈醫生的汽車也頂了大作用,我讓她載着黃馨怡向西往最遠的地方行駛,並告訴她,駛到最遠的地方,再往回找,儘量不要落下任何可視範圍。
沈醫生很疑惑,問我駛到哪兒算最遠的地方?我說城市的盡頭。
少年時因爲家逢變故,我也曾失魂落魄的,漫無目的的走在城市的公路上,走到城市的盡頭後,累得像死狗一樣,席地躺在一座石橋上,躺了好久,想通了一些事情,才又像一條又活過來的狗一樣回了家。
我騎着電動車一路向西,尋找着小穎的下落,一邊左右尋找,一邊吶喊着她的名字,像瘋了一樣。
然而,也不知道他媽的誰往非機動車道上扔了一塊磚頭,我還正好軋在了上面,“哐當”一聲,差點沒摔死我。
這一跤也着實把我摔得清醒了一些,心想,這樣着急又慌張的肯定只會壞事,一定得冷靜,越是在這個時候,越要冷靜,不然還會像以前似的,好心辦壞事。
而恰在我要扶起電動車,繼續尋找小穎的時候,忽然看到路邊有一家雜貨店,於是靈機一動,跑過去把人家門給踹開了……
“誰!”嚇了在裏面睡覺的小老闆一大跳,猛地從摺疊牀上坐了起來,凶神惡煞般瞪着我。
“啊!”我也嚇了一大跳,媽的,沒想到居然有人!
嚥了口唾沫,我連忙從兜裏掏出來二百塊錢,拍在了玻璃櫃臺上,雙手合十,拜佛似的道歉道,“對不住,兄弟!我現在急需一個擴音喇叭,妹妹丟了,急!特別急!”
“急尼瑪也不能踹門啊臥槽!你這是入室搶劫你知不知道?臥槽尼瑪的!嚇死你爹了!”
小老闆把我一頓罵啊,內容別提多難聽了,好在也明點事理,穿上趿拉板就給我拿擴音喇叭去了。
幾分鐘後,凌晨的大街上繼續響起我吶喊的聲音,只不過成爲了增強版!
“小穎!你在哪裏?你姐姐特別擔心你!!趕緊出現!!!”
“小穎!你在哪裏……”
叫賣神器就是屌炸天,無限循環這句話,聲音又霸氣又響亮,一路走過,汽車鳴笛聲不斷,好像都在罵我傻逼……沒關係,不重要!
可是,儘管這樣,效果也不大,我甚至懷疑,就算小穎聽到我對她的呼喊,會不會也是嚇得直接躲起來了?相信不會,她應該是個懂事的女孩。
就這樣尋找到了3點多,愣是沒找到小穎的一點蹤跡,也接聽了二十幾個電話,但那些熱心的人都說沒有任何收穫!
連續而高亢的擴音喇叭逐漸萎靡了,和我騎着的電動車一樣,快要沒電了,發出的聲音變了調子,聲線扭曲得像是掉在地上支離破碎的貼膜玻璃一樣……
騎行在榕城西區的邊緣地帶,我的信心當然也沒有一開始那麼飽滿了,旁邊是昏暗的路燈,再旁邊是與城內棲鳳湖相接的護城河。
望到河面上涌動的波紋,我不禁嘆了口氣,心裏酸楚不已,“也不知道小穎走到哪裏去了,會不會也和當年的自己一樣,順着這條河流,出城去了?”
同時也在擔憂着另一種狀況發生,她會不會走着走着就暈倒在了路邊,畢竟,她的身體很虛弱……
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見過小穎一面而已,我卻覺得和她很投緣,看到她光禿禿,臉色又很蒼白的模樣,就覺得心疼。
凝視着河面,我咬了咬牙,死馬當活馬醫吧,要是小穎和我一樣喜歡這水流,想要在失落、失望、失意的時候,在這裏體會一下隨波逐流的感覺,相信她一定會順着河邊往西走的。
這樣想着,我索性把擴音喇叭關掉了,蹬着快沒要電的電動車,便朝着河邊的人行道騎去。
悲傷的人大概都有相似之處,喜歡用走的方式,來自我調節,算是一種散心,我騎着電動車已經到了河兩邊還沒建立圍欄的地段,像到了野河邊,路也變得不那麼流暢,隱約間,還能望見不遠處的那座石橋,那裏便是我當初像條死狗一樣呆過的地方。
而即在此時,那石橋上竟隱隱傳來了一陣吉他彈奏的聲音,並還伴隨着一個女孩溫柔而細膩的歌聲,“忽然,就流出淚來,忽然,想要聽到他的聲音,而我,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不再感到絕望,而是滿心狂喜,因爲那女孩的歌聲,不是小穎還是誰的?
隔着將近二百米,我突然打開了擴音喇叭,粗獷而振奮的對着小穎唱道,“是誰在溫暖你!有誰會讓我覺得這夜晚!還有期盼!我就會跟着它去遠行!……”
接着,我一邊往那邊奔跑,一邊欣喜若狂的大喊道,“小穎!我是你姐的朋友!是來找你的!”
而當我話傳過去的一剎那,那邊的琴聲與歌聲猶如被嚇回窩裏的小動物,立刻消失了。
石橋上的小穎好像望了望我。
沒一會兒,只見她爬上了橋欄,然後,“撲通”一聲……
強烈的落水聲把我的大腦直接沖洗成一片空白!
她……
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