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愛忽然問,“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我說,“想活。”然後又問,“可我接下來怎麼活?”
“你窮過,也富過,不是最窮,還有飯喫,不是最富,並沒有喫過這個世界上最好喫的,也沒有玩過這個世界上最好玩的,可你比大部分人都幸運,有些人窮其一生,都不曾玩過你玩過的,比如,那麼多女人。”
說到這兒,陸小愛輕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活着,無非兩條路,一是貧窮,一是富有,你不停的奔跑在向富有出發的道路上,難免有磕磕碰碰,難道有一點磨難,就要尋死?不過我挺佩服你的,世上最艱難的事情,莫過於一個頭腦清醒的人自己求死。”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聽着陸小愛說話。
“說說你最在意的一個人吧,其實我也很佩服她,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前妻,陳曉霞。”
陸小愛把藥碗放在一邊,翹着腿不徐不疾的看着我說道,“陳曉霞這個女人啊,與你離婚前,來和我聊了很多。真的,她對自己比對別人要狠太多,狠到你都想象不到。差不多大半年以後吧,你就知道她爲什麼要那樣果斷的拋棄你了。我答應過陳曉霞,以後不會對你提及任何有關她的事,但是,我仍然沒忍住。”
“不管陳曉霞想做什麼,她都是我這輩子最恨的一個女人。”我憤恨的說道。
“人活着的時候,有恨的人,也挺好的……”陸小愛這樣說着,重新把藥碗端了起來,舀了一勺藥湯,送到我嘴邊,輕聲安慰道,“把身體養好再說吧,既然已經經歷了這大半年,你以後想窮也不會太窮的。”
在陸小愛這兒呆了三天,我身體差不多見好了,然後去了監獄一趟,因爲我懷疑是我爸救了我。
果然,獄警說,我爸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出獄了。
回到陸小愛家之後,我把我爸的照片給她看了看,問她是不是這個人救了我,她說是。
我不知道,我爸在出獄之後,爲什麼不見我,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麼樣,接下來幾天,我在棲鳳湖附近找過他,可是沒有一點兒他的音訊。
在陸小愛家住着,我一直無所事事,時間久了,自然心生愧疚,這天晚上做好火鍋魚等她回來以後,就說,“我要走了。”
陸小愛一邊喫着火鍋魚,一邊問,“一定要走?”
我頓了頓,點了一根菸,說道,“榕城,是我的傷心地,也是印證我做人做事特別失敗的地方,我需要找個地兒重新開始。”
看來火鍋魚做的不錯,陸小愛從火鍋裏夾了個明蝦,又問道,“爲什麼不考慮在榕城重新站起來呢?”
“一沒錢,二沒勢,工作也丟了,怎麼站?”我比劃着手指說道。
“也是。”陸小愛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假如你現在手裏有五百萬的話,我可以幫你把下徐村和附近的一塊兒地弄下來,你就可以另起爐竈了。”
聽這話,我眼裏閃過一道精亮,一把抓住了陸小愛拿筷子的那隻手,問道,“這話當真?”
“其實我逼着你和我結婚,是催化你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的主因之一,所以我欠你的。”陸小愛推開我的手,活動着手腕道,“而你的手上只要有超過五百萬的啓動資金,我就能幫你拿到下徐村的安置項目,拆遷項目,以及拆遷之後的建設項目。”
我想不明白陸小愛的前半句是什麼意思,也不想明白。
我現在就想,如何湊足這五百萬啓動資金,然後以此爲基礎,一步一步變的有錢有勢,把失去的,再賺回來,最重要的是,把陳曉霞給我的苦難,再還給她!
看看能不能在這段時間裏湊足五百萬。”我想了想說道。
“也就過年之前這點時間吧,一個星期左右。”陸小愛說道。
“這麼短的時間……”我擰着眉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道,“行,那我儘量吧。”
喫完飯不久,我正收拾廚房呢,在看電視的陸小愛忽然回屋拿了條嶄新的浴巾出來,衝着我說,“我要泡澡了,你要不要泡?”
我愣了愣,尷尬道,“合適嗎?”
陸小愛臉蛋一紅,輕聲道,“我是說你要泡的話可以先泡,我一會兒也行。”
“反正也是正經夫妻,要不然一起呀?”
這好像是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跟陸小愛開玩笑,還是帶着點兒葷味兒的玩笑。
陸小愛遲疑了一會兒,羞赧道,“浴池太小了,我先泡吧。”
雖然她沒有正面答應,可是她說的這話,聽得我內心一陣騷動。
遺憾的是,我沒空和陸小愛瞎鬧,必須在一星期之內,想辦法湊夠五百萬纔行。
而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沈文靜。
最開始的時候,我不但給了沈文靜兩千萬,作爲慈善基金,還給她在市內最好的地段,買了一套市值兩百多萬的大房子,重點是,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問題,她也並不知道我目前的狀況。
收拾完廚房,我走到浴室門口,聽到裏面傳出的嘩嘩聲,輕聲喚道,“陸姐,我需要出去一下,能借用你的車開開嗎?”
浴室裏的陸小愛道,“可以,但也別太晚回來啊。”
這段時間我發現了陸小愛一個祕密,也算是弱點。
她特別害怕沒有光,要不是有我陪着,就算睡覺,她也要開着燈。
真是難以想象,在外面那樣端莊大氣的女人,背地裏竟然還有這麼小女人的一面。
下了樓,上了陸小愛的奧迪車,我撥通了沈文靜的電話。
電話接通。
那頭傳來沈文靜的聲音,“喂,肖然。”
我問,“嗯,你在哪兒呢?”
那頭的沈文靜說,“在醫院值班呢。”然後哀怨了一句,“這段時間很忙嗎?都不抽空聯繫我的。”
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我就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特別忙。但現在不是有空了麼,我這就去找你。”
“好,正好現在科室裏沒什麼人呢,你來了直接到我辦公室就好。”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沈文靜想做什麼,然後掛掉電話,迅速開往了第一人民醫院。
只是,剛到醫院門口,我就看到了陳曉霞的車也停在了不遠處,然後,就見一個陌生的男人,將她橫抱下了車,慌里慌張地走進住院部的大門。
那個男人我見過,但是在相片裏見過的,是陳曉霞唯一的哥哥。
他爲什麼來榕城了?
陳曉霞又爲什麼出現在醫院?
這樣疑惑着,我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結果,陳曉霞她哥抱着她所去的樓層,居然是婦產科!
而她哥見到醫生的第一句話就是,“醫生,我妹妹說有點見紅,你快看看是怎麼回事?”
“幾個月了?”
“兩個月零十九天。”陳曉霞虛弱地說道。
聽到這裏,我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下來。
陳曉霞所說的這個時間,往前推算的話,正好與她去南方前,我倆好的一次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