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武道人間 >第090章 世道人心自古如此
    接下來一段時間,楚天加快了些步伐,身形如飛鴻踏雪泥,掠向前方那座最高的山峯。

    軒轅青青的刀子嘴豆腐心,已經成了楚天耳畔的家常便飯,不過給楚天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孃親親手做的清粥湯菜,暖胃貼心。

    白澤山脈原本就方圓四百里左右,楚天之前一直在二百里腹地修行鍛鍊,本以爲剩下的二百里路程,也就是一天半天的功夫,不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因爲那座洞天的顯化現世,用軒轅青青的話說,這便是須彌世界的一種,平日不顯山露水,一旦顯露原形,就會方丈咫尺化天涯。

    在臨近那座祕境腳下的前一天,楚天又遇上了一場風波鬧劇。

    臨近中午,太陽高懸,因爲白澤山脈陰涼的原因,走在密林中並不顯悶熱,再加上楚天魂武六境修爲,運轉靈訣驅暑不過雕蟲小技。

    因爲山林人影漸多,再加上這幾日瘋癲夠了,軒轅青青便掠入楚天腕上手鐲,水波入江河,不見蹤影。

    楚天一邊悠然自得腳踏雲巔步,一邊欣賞前方那座高大山峯投影四方的海市蜃樓,嘖嘖驚奇。

    暴風雨前的寧靜,安詳靜謐。

    楚天眯起狹長雙眸,人生不如意十之,另外一二也大多逆水而行,只是在預料之中,如果能逆流而上,那便能登高遠眺,看一看旁人看不到的風光,不然,就只能如那瀑布一般,從高空垂落,看似壯觀,到頭來只得噼啪一聲響,摔的粉身碎骨。

    未來幾天,或者是一月半月,楚天的處境便是如此。

    看得見,但是摸不着。

    當初在青雲閣,青雲四峯之中,不是沒有各自的後輩天驕,但唯獨劍一一人,一枝獨秀,比任何人都要一騎絕塵,讓青雲閣乃至於整個東海疆域,所有武道修士都要望其項背。

    正因劍一的瀟灑不羈,才使得劉廣從這位小師弟身上看到了傳說中那個人的影子,合胃口。

    劉廣對自己這位小師弟寄予極大厚望,因此在得知因爲楚天就要被禁足甲子光景,讓劉廣心裏憋着一口悶氣。山上武道,不削尖了腦袋走捷徑快速登頂就已十分難得,哪還有‘反其道而行’,耽誤甲子光景的,因此漢子在第一次看見楚天的時候,胸口那股悶氣,實在是積淤的厲害。

    讓劉廣意想不到的是,小師弟的眼光真的不差,楚天也算爭氣,沒有白費小師弟的一番苦心,粗獷漢子這才耐着性子跟楚天多說了一些話。

    是楚天曾經問過的一個問題,當初劉廣並沒有心情,也沒有興趣跟楚天多說。

    既然劍一在青雲閣地位分量如此重,又和他楚天的武道氣運相牽連,青雲閣就真的不管不問,只是站在一邊看戲?

    劉廣後來的回答是,天下是一個大江湖,大秦王朝便是一個江湖的縮影,以此類推,有人的地方便會有江湖存在,只是大小的問題,哪怕不能算作江湖,也能說成是一個大的染缸,五顏六色,什麼樣的人都有。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就說那大秦王朝,當初開國之時,王侯將相有多少,現在纔不過兩百來年,又剩下多少能傳承下來?而那下傳承下來的,又有幾個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大秦王朝如此,大秦王朝之中,那些凡俗世間的王朝更是如此,有清官便有貪官,有庸吏便有能吏,可排列組合一下,清官能是庸吏,貪官能是能吏,再加上貪官庸吏會拍馬迎合,清官能吏如那高懸明鏡,非得照出別人身上污點人心,如此算計下來,誰能生存於世,誰會被圍而攻之?不說生而爲人,萬物有靈,一旦開啓靈智,便有七情六慾,便懂的算計厲害得失,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屢不清,說句實在的,青雲閣便是如此。青雲四峯,勾心鬥角也不是十年百年了,各峯之間,也存在人心利益,對於劍一的態度,更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豈是隨便說說這般簡單的?

    劉廣看似長得五大三粗,實際上心思用細如牛毛來形容都不爲過,每日守在山門前,除了看雲海起伏,衍化拳法,剩下的時間都用來幹啥?東玄州中央天地那位酒劍仙,斗酒詩百篇,化磅礴劍意,劉廣閒來無事也沒少琢磨人間百態的道理,雖然說不出來多少‘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這般豪氣瀟灑的話來,可人心百態還是懂不少的。

    不然,一個缺心眼的漢子,能用數十年光景,參悟衍化出被軒轅青青稱之爲還不錯的拳法道訣?

    《雲巔步》,步步踏雲巔,腳下走流雲,楚天體內氣機緩慢流轉,經過每一處竅穴心扉,甚至於能到達神魂精魄所在靈臺。

    楚天驀然停身,腳尖輕點,落在一顆高大樹木枝幹上,眯眼望向前方。

    一名身穿道袍,髮絲凌亂的年輕道士,正御空而行,兔起雀落,向自己這邊急速飄掠,在年輕道士身後,還有幾道身影,在視野盡頭,好似橫空出世,橫衝直撞,在靜謐山林中激起一陣塵土。

    楚天皺起眉頭,那年輕道士臉色蒼白,嘴角還隱隱有未擦拭乾淨的血跡,而身後幾人,則一個個生龍活虎,滿身煞氣,一路奔走,所過之處的高大林木直接被攔腰截斷。

    年輕道士顯然已經瀕臨極點,看見楚天后,原本還有些偏離的方向微微轉折,大聲喊道:“這位師兄,我是東海青鳧城公孫家的人,此次前來白澤山脈想要撞撞運氣,沒想到遇上一夥散修盜寇,還望師兄能出手相救,事後必有重謝。”

    年輕道士說話之間,便已飄掠至楚天身前百丈之內,根本不等楚天答應,便已在楚天身前十丈內停下身,急劇喘息。

    楚天緊皺眉頭,對於年輕道士的禍水東引,不能說有多惱怒,人之常情,但對於年輕道士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雖說楚天也有幾分認同無心爲惡雖惡不懲,可你這明擺着的禍水東引,算什麼?正人君子?

    年輕道士身後,三名身形虯壯氣勢洶洶的漢子緊隨而至,看了楚天一眼,沉聲道:“公孫竺,既然你也知道咱們兄弟三人名聲,我勸你老老實實將‘流雲石’交出來的好,不然在這丟了小命,天大地大,便是你公孫家想要找我們報仇,也是大海撈針。”

    被叫做公孫竺的年輕道士臉色難看,目光瞥了楚天一眼,“既然你們知道我是公孫家的人,還敢如此?我公孫竺在家族的地位分量,你們想必也是知道的,更何況……”

    楚天根本不等公孫竺將自己牽扯進去,只是看見眼前幾人神態,就知道不好,顧不上醞釀措辭,打斷公孫竺的話,向三名漢子抱拳道:“各位道友,楚某隻是路過,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如何?”

    那名爲首的壯漢神情冷峻,這才仔細看了楚天一眼,一個小小的魂武六境修士,也有資格跟他王淵講條件?漢子冷笑一聲,嗤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那也得看看怎麼個走法。若是不趕巧,遇上了狂風驟雨,難免會遭到無妄之災。而你就是那命不好,不趕巧的,既然撞上了,爺爺我便一起送你們早投胎去,記得下輩子別再遇見我。”

    楚天眯起眼,難不成真的是‘福禍無門爲人是招’,自己運氣就如此不好?臨近祕境跟腳,還要被殃及池魚?只是這三個壯漢,修爲最高的一個也只是魂武七境,聽這口氣,怎麼比魂武九境的還要中氣十足。

    興許是聽到壯漢不願放楚天走過,年輕道士鬆了口氣,心底如釋重負,並未表現在臉上,慚愧道:“實不相瞞,在下先前在云溪山無涯得到一塊‘流雲石’,不巧被眼前幾人撞上,便一路追殺至此,實在是走投無路,這纔會出此下策,不過楚兄放心,你只要能幫我拖住這三人十數息時間,咱們便有機會的,事後我必有厚報。”

    楚天心裏暗罵,你孃的,虧得一身衣衫人模狗樣,真對得起道貌岸然這幾個字,實打實的真小人,咒罵歸咒罵,對於眼前的飛來橫禍,楚天也無可奈何,至於東海青鳧城是個什麼東西,楚天並不清楚,公孫家,更是沒聽說過,但眼前這傢伙的臉皮,當真是比城牆還厚。

    楚天眯眼笑道:“東海青鳧城,我聽說過,只是對公孫家,還真沒什麼耳聞,但想來也是青鳧城武道世家,難不成都是你這樣的……光明磊落?”

    公孫竺愣了愣,對楚天的冷嘲熱諷不以爲意,直言不諱模樣,苦笑道:“好死不如賴活着,話糙理不糙,我公孫竺雖然有辱家族名望,但有一點,磊落稱不上,光明還是有幾分的,楚兄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足夠補償便是。”

    楚天斜眼道:“你就不怕我也是燒殺劫掠不眨眼的路盜?”

    公孫竺上下打量了楚天一眼,倒提一柄長劍,雙手抱拳作揖,微笑道:“我公孫竺本事不大,但這些年還是學了些觀人望氣的皮毛,相信不會看錯人。”

    楚天咧咧嘴,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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