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武道人間 >第261章 有些傷心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腰包充盈,楚天只覺得整個人都好了不少,一朵養神蓮,幾株紫夢竹,若無意外,想來足夠軒轅青青那丫頭揮霍一段時間了。

    楚天獨自一人走在城池街道上,夜色正濃,道路兩側店鋪樓閣光華流轉,路上行人比起白日並不見少,一些個遊歷山野大澤的武道修士纔回到城中,身上帶着股山林野外特有的涼茫氣息,在各自熟悉的商鋪殿閣兜售兌換所需的修煉資源。

    楚天看着不少繁忙異常的店鋪樓閣,突然想起自己最初來到青雲城遇到的那個叫劉唐的傢伙來,雖說那傢伙油腔滑調沒幾句老實話,但是不得不說,的確有那麼點小機靈,要是出身能夠好些,指不定還真是位可塑的生意之才,雖然在青雲閣這兒天大地大,憑藉自己的本事,賺錢不難,可每次都要這般辛苦拼命,終究比不過周圍這些個店鋪商樓的財源滾滾。

    楚天一手橫胸,一手輕輕摩挲着下巴,心道自己是不是也找機會弄個店鋪,不求多,不要說那什麼日進斗金,管得住自己跟軒轅青青那丫頭的胃口就行。

    錢難掙屎難喫,沒有窮過的人永遠不會真切體會這幾個字的艱辛,楚天如今走過了千萬裏山河,對這句話糙理不糙的言語,可謂體會極深,因此在花錢一事上,該花的錢,楚天絕對不會含糊,幾百枚月華石,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是不該花的錢,哪怕是一枚金精銀錢,都不能糟蹋。

    楚天還記得小時候爺爺當家那會,經常會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唸叨的幾句話,其中有一句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還有一句就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當時楚天只是一個浪跡花叢的hua hua gong ,對那幾句粗糙的話理解不深,如今細細咀嚼,回味無窮。

    幾句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糙話,實際上跟人人追求的武道根底一個道理,真正的根祇立身處,恰恰就在那些最不起眼的低窪之地。

    時間過的是快,如今距離自己離開暮靄城,已經快有三年時間了吧。當初離開家鄉,一路西行,除了在瀟湘城青葉劍仙那兒聽到過一些家鄉的事情,便再無別的消息,也不知道爺爺的身體如何了,大爺爺重掌家族,是不是能在東海之濱的那場風波中穩住跟腳,再就是楚惠那丫頭,現在算算,估摸着也快達到神橋境了吧,想到那個每次見到自己故作一臉嫌棄的小丫頭,楚天便覺得自己有這麼一個妹妹,真是讓人很舒心的一件事情。

    上一次見到那個叫劉廣的漢子,表面上看去只是劉廣對自己一次無關輕重的探望,實際上楚天心裏清楚的很,在那背後,並不會真的像表面如此簡單,至少其中那句,萬事不要急,撼大而摧堅,楚天知道那位朝仙看門人在對自己提醒什麼。

    既是自己的武道根本,也是對當初東海恩怨一事的勸誡,甚至於對此方天地乾坤氣運的提醒。

    楚天思緒飄遠,天高氣爽朗,不知道劍一師兄如今怎麼樣了,若當初沒有這位一身大紅長袍的師兄,想來也不會有今日的自己。

    路上經過‘獨木臺’,楚天沒有見到那個專程介紹生意的中年男子,倒是看到在獨木臺廣場,兩名青年男子正一副老子就要ganni的猙獰神色,指手畫腳,罵罵咧咧,楚天饒有興致,便停下腳步看熱鬧,難得有這份閒情逸致,只是讓楚天無語的是,那兩個大老爺們,跟市井婦人罵街一樣,愣是指着對方的鼻子罵了大半柱香,也沒有上臺真刀真qiang的幹一場。

    楚天當場就豎起了大拇指。

    英雄好漢還能這樣的,關鍵是兩人臉不紅心不跳,理所當然。

    在一座立有‘秋風臺’的挑戰臺上,楚天看到兩名衣衫粗獷的中年男子騰轉挪移,拳法刀罡大開大合,周圍不少修士拍手叫好,聽說是同時看上了一家店鋪的靈寶,結果沒談攏,便在這邊約戰,誰贏了那件靈寶便歸誰。

    機緣際遇,可遇而不可求。

    原來是那件火屬性的靈寶,品秩不高,但是恰巧能彌補兩人神橋境的武道漏洞,可以說是關乎兩人大道根本的東西。

    楚天暗自搖頭,難怪會打的這般不要命。

    武道之途,殺人求財已是‘天經地義’,何況關乎自身武道根本,如此說來,那兩個傢伙也算得上英雄好漢了。

    楚天擡頭望去,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面黃肌瘦,正蜷縮在挑戰臺一角暗自抽泣,皺了皺眉,只見小男孩身前擺放着一張鋪開的獸皮,上面有不少品秩粗劣的流光玉簡,應該是以祕法拓印而來的比鬥影像。

    楚天向周圍人詢問了一番,才知道那個小男孩算是個孤兒,從小被一位尋常女子養大,無奈那女子雖然有些武道天資,甚至已經達到了半步神橋境修爲,卻在一次外出狩獵中被一頭妖獸重創,如今生死不知,那個小男孩便靠着在這兒兜售靈紋玉簡賺些錢財,買一些品秩低劣的丹藥來維持那女子的生機,只是那種拓印比鬥影像的玉簡,先不說玉石品秩本就不入流,比鬥影像更是沒半點神韻可言,不說參悟其中神韻,便是用來觀賞都不入流,自然也沒多少人願意理會。

    楚天看了一眼,小男孩身邊的木牌上標價不貴,一枚影像玉簡也就三到五枚雪靈石,感受到楚天的目光,小男孩立馬擡起了頭,眼神中充滿了希望。

    楚天心絃一動,那目光中,竟沒有半點祈求。

    楚天驀然嘆息一聲,世間苦難何其多,真情何其少。

    這本就是讓人很可惜的事情,只是更讓人可惜的是,本就很少的真情,卻偏偏經不起一點的風吹雨打。

    楚天走到小男孩身邊,蹲下身翻撿片刻,最後買了兩枚玉簡,一枚上面篆刻有‘風雪劍經’,一枚上面篆刻有‘一劍東來’,都是出自一位白衣劍士的手筆,玉牌中依稀可見那位名叫‘風雪劍’的年輕男子飄逸身影,楚天留給小男孩五枚雪靈石,還加了一枚療傷丹藥,周圍一些修士臉上滿是古怪,有人嘀咕莫不是這小子看上了那叫‘春姑’的娘們。

    孩子自然清楚楚天送給自己的那枚丹藥價值不低,趕忙道謝後,起身收拾好撲卷在地上的獸皮包裹,向廣場外跑去。

    楚天看着那孩子背影,沒由來的響起自己小時爹孃還在那會,記得有一次爹孃給了自己幾枚金精銀錢,那會兒自己還小,在銀錢一事上,爹孃不如爺爺管的松,嚷嚷着要去買張姨的芙蓉糕,結果因爲太過高興的緣故,跑到半路上把錢給丟了,那可叫一個委屈,委屈中還有些做錯事的害怕,在家門口蹲着哭了大半個時辰愣是沒敢進家門。

    楚天會心一笑。

    當年的自己,是真的天真孩童。

    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就懂的世間百態了。

    好像跟先前那小男孩差不多大。

    看了眼天色,楚天悠然閉眼沉默,但願天地間,每個孩子如這麼大的時候,都能歡天喜地開心顏,不用去想那麼多有的沒的。

    楚天突然有些憂愁,起身走到廣場一角的露天酒肆,在一張木桌旁坐下,要了一壺桃花釀,相較真正的上等靈酒,自然要遜色不少,只是聽說這酒攤的老闆是一位水靈道韻的武道修士,武魂法相更是能從天地水源中汲取水運菁華,以此來釀造靈酒,靈韻算不上濃郁,水靈氣息卻難得的精純,能夠洗滌心境,平復心脈起伏,故而在獨木臺這麼一個讓人容易上火氣的地腳,酒攤的生意向來不錯。

    楚天並沒有要酒杯,只是手提酒壺一口一口的喝着,自打明白世間的是是非非,楚天心裏也有不少的惆悵,只是從未像眼下這般,這麼厚的憂愁。

    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楚天笑着搖了搖頭,一直以來,自己都覺得酒這玩意,真不是個好東西,喝多了誤事,喝少了不過癮,最關鍵的是,不像茶水那般入口甘醇,只是天底下的事,好像也更像酒不像茶。

    這是不是也是大多數人越活越長,便越來越喜歡喝酒的原因?

    獨木臺那邊,依舊有幾座比鬥臺上大戰正酣,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是不能再大的大事。

    楚天嘆了口氣,相較家鄉暮靄城,青雲城這邊,的確更加武道繁盛,隨便拉出個人來,都比暮靄城的人非富即貴,只是若看的仔細,在這些錦秀之下,同樣有太多的苟且。

    月明星稀,光陰悠悠。

    楚天喝掉最後一口酒,起身向城池駐地走去。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

    楚天突然更是明白過來,武道一途,自己最先看見的那道立身之本,會是那個慢字。

    即便是山上武道,即便是丹河元嬰境的武道大能,尚且不能跳出輪迴,無法永遠承受時空長河的沖刷,長生久視,何況是更多的凡夫俗子。

    歲月悠悠,人間有別離。

    走到竹樓,楚天在門檻階梯坐下。

    依舊是夜深人靜,楚天斜倚欄杆,擡頭望月。

    圓月當空。

    人卻相離無聚首。

    月是故鄉明,楚天總覺得有些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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