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懿紅鸞 >第35章 中秋
    從盧謹那兒回來後,那個夢境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夢中的女子,也再也沒有被她想起過。一切都好像是從未發生,那個夢也像是普通的夢。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到了中秋。

    澄元二十六年的八月十五,格外地熱鬧,因爲就在這一天,大儒南宮先生回來了。

    “聽說南宮先生此番要公開講學呢!”

    “是呀!上次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就是因爲聽過先生講學,我長子明年就該參加鄉試了,正巧讓他去聽聽。”

    “聽說隔壁老李家的前年鄉試分到了臭號,就是因爲大前年先生講學沒去聽呢!”

    四鄰五舍的人們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着這些令他們十分感興趣的話題。

    南宮先生單名一個墨,今年僅二十有八,族中排行第二,十七歲就高中狀元,官拜翰林院修撰,三年前以志不在此爲由辭官,雲遊四海遍訪六國,以品德與學問博得天下人尊稱一聲“先生”。

    南宮家在出了南宮墨一個天縱奇才之後,又陸陸續續出了兩個探花和一個進士,在書香世家圈子裏,可謂是赫赫有名,幾乎所有書香門第都以能嫁娶到南宮家子女爲榮。

    外面的喧囂似乎並不能影響到南宮府,此時南宮墨卻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面對着一張畫像,不住嘆息。

    他枉爲六國尊敬的先生,卻無法保護自己的妹妹。

    南宮墨暗暗咬牙,把畫像捲起來收緊書架的暗格裏,憂鬱地走出了屋子。

    其實他本不打算回來,三年前妹妹突然失蹤後,他尋遍了京城也沒用,他去尋了忘年好友,竹雲寺的莫嘆住持,住持告訴他不如花三年時間去六國雲遊,回來後他就會有收穫。

    如今三年之期已至,他回來再去竹雲寺,卻被告知莫嘆住持已經在頭一天圓寂了。

    “二公子。”婢子見南宮墨出來,恭敬地施禮道。

    南宮墨如今尚未娶妻,也從未納妾,僅有的兩個通房也是從小到大的貼身婢子,三年前他離家後被夫人派婆子查了,都是清白之身,於是放了出去嫁人。

    如今南宮墨回來了,免不了就有人開始蠢蠢欲動。

    當不了少夫人或姨娘,就算是個通房,也是值得的,說出去多好聽啊!

    “夫人呢。”南宮墨點了點頭,淡淡地問道。

    婢子抿了抿脣,說道:“在小佛堂呢。”

    南宮墨嗯了聲,擡腳就離開了。身後的婢子默默嘆了口氣,雖然她們都想與南宮墨沾點親帶點故,但是這個二公子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冷淡,令人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對女人沒想法。

    小佛堂是三年前建起來的,起初是爲了給南宮琴祈福,但出事後不久南宮墨就離家了,於是南宮夫人殷氏便開始爲兩個孩子祈福,漸漸地也就住在小佛堂了。

    “娘,兒子回來了。”南宮墨踏進佛堂,看着殷氏有些佝僂的背影,不免鼻子眼睛都有些發酸。

    “回來就好。”殷氏點了點頭,面上的笑清淺而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面色也有些蒼白,看得出這三年她幾乎沒有休息好。

    她頓了頓,說道:“若你妹妹也能回來,那就更好了。”

    南宮墨咬了咬下脣,輕聲道:“兒子一定會將妹妹尋回來的,不論妹妹在何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的語氣堅定而悲痛,殷氏忍不住用一種憂慮的眼神看向他。這個兒子在女兒失蹤後,也是盡了全力。當年說是以志不在此爲由辭官,但若不是皇帝有心憐他們南宮家痛失唯一的嫡女,怎麼肯放走一個將來可能入閣拜相的人才?

    說到底,不論是找到了,還是沒找到,未來南宮家都會念着皇帝的好,自然會忠於皇帝忠於長孫氏。

    “別太勉強了。”殷氏眉宇間帶了一抹憂愁,她嫁入南宮家三十多年,只有一雙兒女,兒子未及冠就躍入上層圈子的視線,而女兒也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但是三年前的變故……

    哎,不提也罷。

    殷氏默默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又老了許多。不管怎麼說,兒子平安回來了,今年的中秋,終於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東陽伯府內,老夫人正在四處張羅着佈置晚宴。今年的中秋註定不凡,二夫人被查出有孕月餘了!

    這簡直就是伯府內的大喜事!

    當年二夫人懷荼燕和荼願的時候,都沒害過喜,但是這次卻格外嚴重,大夫說很有可能這次是個公子!

    老夫人一時間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顧自己已經是花甲之年,直接交代了二夫人好生休息,自己則親自上手操辦這次的中秋家宴。

    東黎的爵位通常可以直接承襲三代,但是有一些是不同的,比如出了皇后或是娶了公主,要不就是當初有一些重大功績。

    京城高官遍地勳貴雲集,據說隨便倒一面牆都能壓死兩個四品官爵的人。東陽伯府和宏陽伯府都是因爲出了皇后,彤陽伯府則是因爲當初娶了一位皇帝最喜愛的公主,而康陽伯府則是因爲當初救了當今皇帝一命。

    其實早年還有一個伯府也這例外之一,如今已經徹底銷聲匿跡,就是因爲惡僕故意縱火,燒死了一家老小。本來按照規矩,親兄弟或庶出兄弟及其嫡子都會被列爲考察對象,最後由皇帝決定封爵。

    偏巧那位伯爺沒有親兄弟,連庶出的兄弟都沒有,這纔不得不被除名。

    於是老夫人這才十分開心,畢竟算起來,二老爺也是嫡子,雖然在族譜上名字依舊是按照庶生子來的改不了,但是四老爺沒有兒子,一個外姓的盧謹改變不了什麼,等到最後,這爵位橫豎都會落在二夫人肚裏的那個兒子頭上——如果那是兒子的話。

    思及此,老夫人更加勤快了。

    但另一邊,悠然居內卻沒有那麼歡快,準確來說,是兩個小婢子滿面愁容,荼悠則是面上沒有絲毫情緒。

    “姑娘,都什麼時候了,您別喝茶了。”月半都快愁哭了。

    按規矩來說,懷孕未滿三個月不宜公開,如今二夫人有孕的事兒這麼風風火火地傳遍了整個伯府,可見那些人對東陽伯世子的位子有多麼蠢蠢欲動。

    “急什麼,還有八個月才能出來呢,出來了才知道是男是女呢。”荼悠明白月半是想說,東陽伯府就快被那些豺狼虎豹之輩搶走了!

    但是她有什麼辦法?

    去勸爹娶續絃?強行搶另外兩個分支的族人的兒子?過繼外姓子弟?

    顯然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如今她來了這個地方小半年了,還未見過這個爹一面,就說說她這個爹十一年來都把自己關在院子裏,若不是每日都能看到有人去送飯,她都要懷疑那個院子裏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東陽伯府橫豎都會斷代,爹死後,這個爵位橫豎都會落到二伯頭上。

    但有一點荼悠十分清楚,那就是二房勢必會爲了這個兒子,與四房徹底對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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