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她還是個眼睛裏充滿快樂的女孩。
十一年前的夏。大概是一切的開始吧。
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打底褲和雨鞋、雪地靴和皮卡。
六月三十日,這裏的夏天更寒冷一些,也多霧和涼爽。
她住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周圍是零零散散的農莊。
獨自一人看到的是無盡的虛空,帶着些許恐慌。
和他一起看到的是璀璨的星軌,令人滿懷期待。
但無論在哪,看着星空便不會覺得異鄉感。
剛喫完生日蛋糕便要離開,後面的十幾年再也不會回來。
(utc/g-8)傍晚四點,放好行李箱後,老人旋動了引擎鑰匙,傳來沉悶的引擎聲。
相比於副駕駛座,她跳到了更喜歡的座位。
風吹着她的長髮,站在貨廂上看着夕陽下漸漸遠去的農莊。
突然,發現了腳邊篷佈下小小的輪廓,搖搖晃晃中掀開篷布,發現了一隻生命。
一隻很小的瑟瑟發抖的埃及貓。
砰砰砰,她用力地拍打駕駛室的頂蓋,終於讓祖父停下車。
“快要不行了啊。”淡淡的評價。
疲憊而枯瘦的貓咪睜開了眼睛,緩緩把腦袋轉向她。
深邃的貓眼裏無法判斷它想表達什麼。
“爺爺……”
“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不行。”
就算是魔法這種奇蹟也要付出對等的代價,絕對不能濫用我們的能力。
“和它告別吧,就像和我告別一樣。”
強大的野獸不會聚集。
一想到誰都不在,突然就精神起來的孤獨傢伙。我們都是。
到底是不捨還是期待,腦中已經一片模糊了。
而此時的她未免安靜得過頭了,腳下再次恢復搖搖晃晃的,於是最後的一段時光,她把貓抱在懷裏。
到達機場的時候已是夜晚,懷裏卻空空如也。
她並沒有流淚,眼神像星空一般深邃。
這段時間裏,小小的未央到底做了什麼,誰也無法判斷。
隨着飛機引擎的呼嘯,眼前展開的是越來越寬闊的夜空,然後是光暗交織的水平線。
女孩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睛,這片天空和過去的我,都和我無關了。
直到再次相遇的那一刻。
◇
兄妹倆傻傻地注視重新出現的未央。
“啊啊,女人就是喫虧,你們非要這麼揭穿我嘛……”未央一邊利落地飲着奶茶一邊小聲抱怨着。
清一盯着她纖細的手指確認她是不是真的還活着,不由得停下勺子,“就是,哥哥老是一驚一乍的。”
未央的下午請假,乃是身體不舒服。去洗手也是客套話,這種時期喝點熱熱的奶茶纔是正事。真的是怕奶茶被清一喝了才特地囑咐的。
再說了就這麼一身汗地見你們很失禮的吧,說是去洗手間,當然是打理一下自己吧。
可有人多想了。
“算了,畢竟那麼多手機都能收到恐嚇,毫無疑問對方不容小覷,但我真的有點怕了,待會趕緊把衣服換了啊。”
“知道啦知道啦。”未央很開心地回答。
你就這麼樂意玩我的嗎?
“恩,就是。”未央跟着笑了起來。
體驗一下女生的苦惱?夏寒不自覺地苦惱起來。
另一側,清一瞥着未央端正俊俏的正臉,悄悄嚥下嘆息。
小巧的嘴脣和伶俐的模樣,深邃的眼睛,還有那一頭長直的秀髮。未央總是開朗而充滿自信,不讓鬚眉的性格又不失女性的溫柔。
相比起來,自己並沒有自己的小說裏寫的那麼令人窒息吧,雖然有端正的五官和高挺的鼻子,但臉上帶着些雀斑,眼睛大卻顯得可愛多過溫柔,恐怕即便學着未央的打扮也會讓哥哥取笑吧。
好在妹妹這種身份是一輩子綁定的。
以及,我有殺手鐗。
“咦?未央姐,好漂亮的戒指,上週還沒見你戴過呢,”清一突然發現什麼似的指着未央的食指,“誰送的啊。”
“啊?沒有啦,自己買的。”未央含糊地搖頭。
“是不是遇到什麼帥哥魔法使啦。”
“不……哪有的事。”未央很愧疚地低下頭,又微微擡頭試探夏寒的眼神。
雖然只是食指,但未央想過了,那不是輕浮,戴在食指上是一種獨立的象徵,也是一種暗示甚至邀約。
總之如果遇到左手食指戴戒指的女孩子,大方地追求就是了。
可夏寒沒懂。
“未央,誰送的?”
“……”
“果然,以前和你交往的時候也還是不瞭解你,這樣不是不好啊……只是,太奇怪了。”夏寒如此總結。
“奇怪?”
“對,總覺得女生的思維方式有點不一樣,果然是這樣!一起死啊什麼的確實我們男人想不出來吧。”夏寒不知不覺回到了職業習慣上。
一起死?未央疑惑地眨着眼。
“不過未央又感覺不一樣,比如清一的小說裏的未央給人的感覺是朝氣蓬勃,可是……”
“你們想多了吧,”未央避開夏寒的視線,怯怯地低下頭,嘴角浮現笨拙的微笑,“說真的,有時候吧,我不敢面對未來,不敢面對離別……”
“面對離別?”夏寒重複之後嘆了口氣,將目光放在窗外,“說起來,你的軌跡還真的是環球呢。”
一年後又要分別了吧,三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夏寒直視未央,“其實我倒覺着……你很勇敢,只是自己不知道,再說會有重逢的,不是嗎?”
“是嘛……”很直白的微笑。
“快點喫,別讓菜涼了,下午去動物園。”
“夏寒。”未央突然露出很嚴肅的表情。
◇
另一頭的十五中,心事重重的夏珂剛剛結束早上的課程,面臨高考的她剛剛經過宋光茜的班級,看着空蕩蕩的座位後獨自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
很溫暖的——或許他本人並不同意這種說法——眼神中閃着令人期待的光輝。
“小寒?”
“姐,爭取三天破案,拜託你和我一起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