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屋頂,另一個問題是忘了開窗戶,現在只有一扇門,很擔憂白天這個小木屋會不會很陰暗。
不過沒關係,一切勞動都是令人開心的。
一直坐在旁邊觀看的清一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夏寒依舊活力十足。毫無變化的只有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的未央。
回想起來,這一週真的和她沒什麼交集。
雙休日兩天,如果今晚還是這麼僵着,未央有很大概率搬回家的,但夏寒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暗淡的壁燈、靜謐的走廊、琴聲、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嘎吱聲,這些都構成洋館的陰沉要素,不過夏寒滿懷期待地遙想濛園裏小木屋、三人在陽光下享用下午茶的模樣。
洗完澡的夏寒下意識地敲了敲未央的房門,琴聲停止,深呼吸一下後,未央旋開門把手,一言不發地坐回去。
“這麼一來,過兩天就能完成了。”在門口試探着搭話。
未央突然合上琴蓋,到課桌邊用鉛筆標註着日曆本,然後一直盯着五月一日的空白處,神情似乎是有些依依不捨。
那一天真的會到來嗎?現在的夏寒可是高度懷疑,因爲清一的存在,只要和這個情緒化又色氣的小說家生活上一段時間,任誰都會變得疑神疑鬼。
“嗯?這樣就行了嗎?”
未央嘬了一口紅茶,神色有些不乾脆。
“就這樣了,我給你多買了一張票。”
未央沒有回答,只是一直觀察茶杯裏沉浮的茶葉,不多時清一也走了過來,像是捱罵的小狗一樣坐在地上,雙手放在膝上。
就這樣,三人沉默了五分鐘左右,未央開口了。
“本來以爲你是一個比較理智的人。”
“然後呢?”夏寒做好反駁的準備。
“現在問題已經變得嚴重了,希望你妹妹不要再作出可能會影響夏公館以外的行爲。”
儘管清一在一旁聽着,但未央仍以一副我說完了的眼神看着夏寒。
“那個未央姐,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錯啦。”清一很爽快地舉起手。
“這是我的請求,”未央的眼神很鄭重,“請你們兄妹兩個不要亂來好麼?”
哪有什麼亂來啊。
“算了,”未央繼續說,“想也沒用,事情遲早會惡化。”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自宗一郎案件以來,我們留下越來越多的痕跡和疑點,清一的存在遲早會被心思縝密的對手發現,成爲扳倒夏家的重要籌碼不談,三人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
“朝野之爭一直以來都有,相反,我只想讓清一繼續在她希望的世界裏繼續她的故事。”夏寒淡淡地回答。
不要再和外界產生糾葛,僅此而已。
驀地想起飛鳥園被改造的那些生物,誰也無法判斷清一的能力瓶頸到底在哪裏,又或者隨着她的心情好壞而變大變小。
如果事態惡化,或者哪處核源靈脈魔力溢出,清一的能力甚至會演變成巨大的災難。
“這麼說來,我們就是清一的鎮定劑了。”未央深吸了一口氣,踱步到窗邊。
“我們?”夏寒忽然擡起頭。
“或許,我也一樣。”未央露出令人永遠難忘的笑容,她又看向清一,“至於濛園,一起建設下去吧,因爲這樣做能夠讓清一保持積極的態度,但是不要再隨意搬運東西進去了,至於清一你,就寫點與世無爭的東西吧,拜此所賜,我最近的心情也好很多,其實我應該向你們道謝。”
但未央還有邁不過去的坎吧。三人又陷入沉默。
“對了夏寒,我希望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這麼晚?”
“很近。”
可以答應嗎?她的眼神如此訴說。
◇
換上出行的衣服後,未央一離開大門就大步往前走,好像很篤定夏寒會跟上一樣的。
追上她之後,沉默地在巷子裏並肩走了五分鐘,未央開口了。
“我們必須把清一的能力廢除,不管用什麼辦法。”
這麼說完,未央停住腳步,並用一副問題很嚴重的眼神注視夏寒。
“什麼啊,不是去什麼地方啊。”夏寒一副很失望的樣子。
“如果阻止她,她就會生氣,甚至會肆意地在她的小說裏發泄恨意,但如果就這樣聽之任之的話,現實遲早有一天被她的妄想吞噬。”
無論哪一種方式都是極端的,可清一自己不能守中嗎?答案就是沒有。
“那樣做或許會更糟糕。”
未央冷漠地反駁,“或許吧,但事態確實惡化了,你還記得你訓完清一之後,她用那什麼牛奶報復你嗎?”
如果用魔物干涉生物的話,那麼與干預這個世界無異。
“其實,那件事我也有問題……”夏寒嘆了口氣。
總的來說她的邪惡性子是很難改的啊。
“還有一件事,如果別墅這兩個字真的和清一的小說有關係的話……”未央繼續補充。
“不,巧合而已,每天有那麼多別墅死人。”夏寒快速回答。
“倒也是,”未央呼出一口白氣,“畢竟發佈時間和案件時間錯開了好幾個小時。”
問題是兇手的腦電波真的被幹涉了嗎?
“去查查看?”未央提醒他。
“不了,未央,”夏寒很認真地看過來,“其實我猜你說的方法……我爸他們都試過了吧。”
無論是洗卻魔力還是記憶,恐怕早在過去的歲月裏都被施加在清一身上,可都以失敗告終。
如果這次我們操作不當,很有可能淪爲再次洗卻記憶的結局。
未央只能對此承認一般地默默點頭。
“或許有別的辦法。”雖然這麼說,夏寒淺淺地皺起眉。
無人的巷子裏慢慢增加了寒意,兩人並肩走在路燈下,一起低頭思忖下去。
不久之後就到達空蕩蕩的石橋,過去的痕跡全都消失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誰也無法回憶起清一到底曾在這裏做了什麼。
今天是週五晚上,按理說人該不少的。
兩人踏上青石板堆砌成的階梯,邁過這座橋之後會有一個小牌坊,然後就通往繁華的四川路。
兩人沉默不語地站在橋中央。
“我大概知道了,怎麼做會更好。”夏寒突然下了結論。
然後拐上未央的胳膊走向四川路,“一起逛逛吧。”
“唉?!說正事呢……”未央猝不及防地一個踉蹌,又被他牽引着走起來。
“從今天起,我的正事就是讓你們保持開心。”這麼說着,夏寒卻一臉失落的樣子。
只是試着去猜想而已,其實結論早就有了,實在不想說出口。
未央突然退了兩步,用手指着夏寒露出越來越喫驚的表情。
很難判斷出她的喫驚是驚喜更多還是恐懼更多,但她的眼神很明亮。
“這麼推斷下來,【天平】就是你?!”
夏寒用一副你才知道啊的無奈表情笑了笑,“當時聽你說到天平的時候還沒注意到,結果清一一說是不是天秤座就想起來了,我出生時舅舅給我取的英文名就是【libra】。可惜那之後他沒了消息。”
這也是夏寒隱隱懷疑清一身份的由來。
“不是吧,真的是天秤座?”未央反駁。兩個字發音不一樣吧。
“問題就在於此,我猜詛咒應該是雙語聲明。”
“不是吧,會是誰下的詛咒呢?這麼奇怪。”未央皺起眉。
“先別管那麼多,我會想辦法破解詛咒的,儘管現在沒辦法讓我這麼做……因爲我更想蓋房子。”
看來你還是不求上進嘛……未央很靦腆地嘲笑他,又追上他的腳步。
“其實仔細想想……我爸的行爲已經在暗示了,任何爭端都不要開啓,更不要惹清一生氣,哪怕是一丁點的誤差都會造成不幸。”
就算那些東西是清一寫的,我也該替她擔下責任,我爸就是那個意思。
“這麼總結下來,清一大概是以爲我們的交往會讓她傷心吧,”未央小聲附和着,“但問題是你們兩個如果真的……”
說實在的,放手這種事對於未央來說並不是做不到,但問題恰恰如此,倫理問題且不說,加上讓清一陷入某種極端的幸福感,指不定她的腦電波也會暴走。
就這樣小心翼翼地判斷出獨木橋的兩側深淵,一步一步試探地走下去。
“別說這麼沉重的話題了,未央……對了,你剛剛說我們的……交往?”
夏寒故作好奇地看向她。這是剛學來的技巧。
從他眼中傳遞出的炙熱射線已經是另一個答案了。
心中小鹿亂撞的未央不知所措地別過臉。
“隨口一說嘛,誰會跟你這鹹魚……”
“或者開發一個麻醉藥劑,讓她一直昏睡到世界末日不就好了?”
夏寒滿意地開啓新的話題。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可不照顧,就交給你這妹控了。”未央覺得很好笑地答話。
哪有妹控啊。夏寒無辜地聳肩。
分明就是!未央撅起嘴抗議。
“謝謝。”很真摯地注視她。
我的日程表裏可沒有回敬你的打算,未央不甘心地轉過身去。
“你還沒有回答。”夏寒這麼說完,突然一副很失落的表情走開了。
“回答什麼?”未央只好跟上。
“五一節。”